十五 石柱宣撫司(1 / 2)

約莫辰時,秦良玉軍隊開拔返回石柱。黔江縣城百姓夾道歡送,李安平也率鄉紳員外一直將大軍送至城外一裏處。

秦良玉身為石柱宣撫使,隻管轄石柱一地,與黔江縣互不統屬,然而卻是從三品的武職官階,比李安平的一個正七品的小小知縣要高得多,就算是那重慶知府吳尚功來了,也不過正四品的官階,比那秦良玉也是稍矮一些。結好上官,對李安平來說總是有益無害的。

呂渙真見黔江縣百姓夾道相送,不像是李安平安排好的,心中暗暗欽佩。明末軍隊大多軍紀敗壞,時間更晚一些的左良玉、賀人龍等軍閥,麾下軍隊所過之處更是如同匪盜蝗蟲一般,致使民眾視官軍如同賊寇,也是明朝喪失民心的原因之一。

而秦良玉手下軍士,不但裝備精良,人人披甲,更是紀律嚴明,駐紮在黔江縣城的這幾日,對百姓秋毫無犯,難怪離開時百姓夾道相送。

民心向背的力量,呂渙真現在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重慶地界多山,山路行軍極易隊形散亂,然而秦良玉大軍始終三人一排,隊伍嚴整。全軍多步行,隻有秦良玉一人騎馬,軍士披甲行軍,依舊健步如飛。糧草輜重,則是由中軍的輜重隊用獨輪車載運。

這些軍士多手持長槍,因槍杆為白色,故稱“白杆兵”。白杆兵的名號在整個明末曆史裏都是響當當的,讀過曆史的呂渙真知道,這支隊伍平播州、戰後金、剿流寇,在秦良玉的帶領下立下了赫赫戰功,這軍容果然與普通的明朝衛所兵形成了鮮明對比。

若是手下能有五十個這樣如狼似虎的軍士,蓬東堡一戰,說不定父親就不用戰死了。呂渙真在心中暗暗歎道。

傍晚時分,大軍已行到涪州彭水縣地界,秦良玉命令部隊在彭水縣城以北十裏的鬱江邊安營,部隊埋鍋造飯,各依號令。

呂渙真很自覺地伺候秦良玉卸甲、更衣等等事宜,她現在已經正式成為秦良玉將軍的貼身侍女了,這些也都是分內之事。再說,秦良玉再是將軍,也畢竟是女子身,若讓普通軍士來伺候卸甲更衣,多有不便。

“姑娘家的,就是伺候得細心些。”秦良玉笑著說道說道,“哪像我那不成器的大兒,讓他給我卸個甲,也要手忙腳亂個半天。”

想到馬祥麟那虎頭虎腦、大大咧咧的形象,父親死後多日臉上不見表情的呂渙真終於也是抿嘴笑了一下。原來,這次出征,一直是馬祥麟在承擔著本應是侍女所做的工作啊,難怪自己來到秦良玉身邊後,馬祥麟喜笑顏開的。喵喵尒説

“我原本是有個貼身侍女的,跟了我不少年了。隻是大軍出發前我派她做信使往重慶府去了,隨後李知縣的求援便到,我大軍隻能立刻開拔。若是那侍女在我身邊,就不必讓祥麟這個笨手笨腳的家夥來服侍我了。”

“小馬將軍那日一馬當先,攻破敵陣,小女在堡牆上是看見了的。戰功卓著,理應受賞。”呂渙真一邊伺候秦良玉更衣,一邊說道。

“他不如你啊。”秦良玉歎道,“能組織城防,又能博戰殺賊。蓬東堡的城防我後來去巡視了一圈,對付流寇可謂是滴水不漏。若不是經驗尚淺,被賊人偷了北牆,怕是不我等需要援軍就能守住了。”

呂渙真隻是謙虛:“鄉野民女,安敢當將軍如此謬讚?”

呂渙真的談吐也讓秦良玉覺得疑惑,小小總旗家的女兒,應當是請不起閨塾先生的,呂重本人也應該文化水平不高,女兒的談吐辭令,卻如同讀書人一般,實在奇怪。

“呂渙真,我問你。”秦良玉穿好了衣服,轉身認真地說道。“你可學過打仗、讀過兵書?”

呂渙真搖搖頭道:“蓬東堡荒僻小堡,安能學到行軍作戰的法門?小女隻不過跟著堡裏的王總旗,粗淺地學過三年槍術罷了。”

在呂重戰死後,王石因蓬東堡一戰的戰功,榮升總旗,擔任了蓬東堡新任的管隊官。

秦良玉點頭道:“原來如此,能在那一戰擊殺賊人六名,你的槍法不可謂不高明。王總旗也是一條好漢,怪不得能教出來你這樣的徒弟。”

太陽已經完全落了下去,營中開始舉火,不一會兒便要傳令就寢了。呂渙真不論是在現代還是大明,都沒有入過軍伍,她自己也深知,聽從號令、遵守軍規這一方麵,自己還需要好好學習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