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五天頭上,石柱軍的圍城營地仍是毫無動靜,不打算發動進攻
不說堡內嘍囉那裏心中害怕,就是肖剛自己也覺得空落落的心中沒底。石柱軍遲遲不發動進攻,肖剛不是沒想過出城偷營,可是石柱軍的塘騎不分晝夜地在堡牆外巡邏,他們三三兩兩,或聚或散,來去如風,堡牆上的動靜他們都看得一清二楚。這些塘騎很精明,隻在七八十步上遠遠看著,從來不進入守軍弩箭的射程內,想殺傷他們也很困難。
“要是老子手上也有火器就好了。”肖剛恨恨地感歎道。
南牆大營這邊,張鳳儀在那日單挑中受傷不重,已經緩了過來。她三番五次地找到呂渙真,隻是要戰,弄得呂渙真不勝其煩。
圍堡的第五日傍晚,秦良玉帶著呂渙真、馬祥麟、許纓三人來到前線,遠遠觀察著肖剛的山堡。
“祥麟,你可知道娘為何圍困多日不戰?”秦良玉問道。
“兵法有雲,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下攻城。”馬祥麟罕見地引經據典道,“娘按兵不動,定是要消磨那堡中叛軍的士氣。”
“不錯!正是如此!”秦良玉喜道,“你進步很大。”
許纓和呂渙真偷偷地相視一笑,這些話是他們三人私下琢磨出來的,現在馬祥麟拿出來顯擺,討了秦良玉好一頓歡心。
“看那堡上的守軍。”秦良玉抬手一指,“一見咱們這裏有人逼近,他們就忙忙碌碌、惶惶不安。咱們繼續圍下去,他們怕是自己要嚇死自己。纓子,今日軍中糧草如何?”
“今日秦民屏將軍又遣民夫從忠州縣城要來六百石糧,重慶府那邊也遣使來說,一千石軍糧正在路上。”許纓回答道,“照這樣的情況看,我軍糧草無憂。”
秦良玉點頭道:“如此以一來,咱們圍城的糧草是夠了,隻是光圍,咱們是攻不下來這座堡的,還是需要致命的一擊才行。”
“娘,派弩手射他們一波如何?應當能造成些死傷。”馬祥麟獻策道。
“你能射到他,他也能射到你。而且他居高臨下,射程比你還遠。”秦良玉搖頭道,“咱們跟叛軍以命換命,不劃算。”
“秦將軍,咱們已經圍了這山堡好些日子,不如再讓他死些人。”呂渙真開口道,“用弩箭不行,可以用紅字營的鳥銃!”
更長的打擊距離,永遠是戰爭中製勝的法寶。匕首敵不過腰刀,腰刀敵不過苗刀、苗刀敵不過長槍,皆是因為一個在武學中極其簡單的道理:一寸長,一寸強。
除了火炮之外,紅字營手上的鳥銃就是這個時代打擊距離的巔峰了,距離上的優勢,足以讓自己在敵人觸及不到的地方殺傷敵人,這也是呂渙真堅持讓紅字營使用鳥銃的初心。
一提到鳥銃,秦良玉的腦海中浮現出秦大紅秦二紅姐妹的形象。戚繼光在《紀效新書》中有言,鳥銃之所以為被稱作鳥銃,是因為其準頭足可以擊中空中的飛鳥。大紅二紅姐妹的在那場單挑中射擊的表現,就是鳥銃準頭的最好體現。
“說下去。”秦良玉來了興趣,“咱們一走近堡牆,叛軍們就都縮到女牆後頭了,你怎麼用鳥銃殺敵?”
“可以晚上去啊。”呂渙真說到興奮處,順了順耳邊的碎發,“今晚就能試試,我讓秦大紅秦二紅姐妹倆趁著夜色,行到離堡牆隻有七八十步的地方,想必賊人不會察覺。”
“夜間堡牆上的賊人巡邏都舉著火把,秦氏姐妹倆瞄著火光處打,肯定能打死一兩個賊人。”
“到那時候,賊軍必然又驚又怕,這一銃下去的威力,堪比咱們圍城好幾天的效果。”
攻城為下,攻心為上。呂渙真的計策完美契合了秦良玉這次的剿匪方略。
“妙啊!真兒姐。”馬祥麟拍手讚道,“神不知鬼不覺地突然來一銃,甚至有可能造成賊軍炸營,給咱們攻城創造勝機啊!”
“這一銃打的是人心哪。”許纓也感歎道,“呂妹妹好毒計!”
“當初你堅持紅字營要裝備鳥銃,果然不錯!”秦良玉拍了拍呂渙真的肩膀,“今晚你就找來那姐妹倆,咱們按照這個計劃行動,且看效果如何。”
......
回到紅字營營盤,呂渙真便找來了大紅二紅姐妹倆,把事情安排了下去。
秦大紅秦二紅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二人是雙胞胎,今年十七歲,長相極為相似,若是不仔細分辨,根本看不出誰是姐姐誰是妹妹。
這兩個姑娘都梳著利落的平髻,五官周正,雙目有神,一看就是某個小自耕農家裏的良家女,不知遭了什麼難,二人家破人亡,流落到石柱縣,後來加入了紅字營。
“怎樣,能打的中嗎?”交待完計劃後,呂渙真問二人道。
“八十步,有六成把握能打得中,若是進到七十步的話,小女......小女有九成把我能打中。”秦大紅有些羞澀地回答道,秦二紅也點頭附和。
“好,那今晚你們就走到七十步的距離上再開火。”呂渙真吩咐道,“隻要別走到賊人弩箭的射程裏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