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中大火仍在燃燒,但是仍未波及全堡,在秦良玉、秦邦屏的指揮下,虎字營的軍士們將肖剛堡內所囤積的物資搶出來大半。這些物資中有糧草、布帛、金銀、兵器等不計其數。在堡外空地上幾乎堆成了一座小山。

若是說一個人的罪行罄竹難書,那也終究是寫在書簡上的罪行。而肖剛的罪行,則是被拖了出來堆在了眾人的眼前,明晃晃、金燦燦地刺激著所有人的眼球。呂渙真看著堆積如山的物資,隻覺得這裏頭每個物件都滴著血。

“祥麟,你看看這些東西。”呂渙真歎息道,“說不定有的,就是從你大圃寨剛定居的流民那裏搶來的。”

若是在平常,馬祥麟看到繳獲了這麼多物資肯定歡喜非常,要帶回大圃寨去安置流民用。可是今天的他看見眼前的小山,心中隻有沉痛。

在重慶,尚有秦良玉能夠出兵剿匪,可是在雲南呢?在湖北呢?在陝西呢?在大明朝兩京十三省的其他地方呢?遭受天災、匪患的無辜百姓們,誰來管?

除了搶救物資的軍士外,另一部分軍士在秦民屏的指揮下打掃戰場、搶救傷員。這一戰下來紅字營出現了嚴重的傷亡,好在紅字營的英勇表現都被秦家兄弟幾個看在眼裏,因此秦民屏命令手下的醫士們優先救治了紅字營的傷員們。

不一會兒,東岸何三妹帶領的紅字營鳥銃手,和留在後方的紅字營輜兵們也都趕來與大軍彙合。當她們發現自己的袍澤們傷亡如此慘重時,不禁一邊尋找著死去袍澤們的屍體,一邊與幸存下來的戰友們相持而泣。

“真兒,你辛苦了。”秦良玉走到呂渙真身邊說道。

呂渙真見秦良玉來了,正要掙紮著起身行禮,卻被秦良玉伸手製止了。

“你受傷不輕,快好好坐著。今日若是沒有你和你的紅字營,咱們這麼多天的圍城,就要功虧一簣了。”

“卑職受秦將軍栽培大恩,隻能拚死作戰,聊以報答。”呂渙真坐在地上拱手道。

“我不過救了你一命而已。”秦良玉柔聲道,“今日你率紅字營抵住叛賊們的衝擊,也是救了我一命,咱倆扯平了。”

“卑職所學到的戰陣之法、練兵之術,都是將軍教的,紅字營統領的職位,也是將軍任命的。將軍於我......除了救命之恩,還有知遇之恩。”

“你是個將才,我怎舍得埋沒你?”秦良玉蹲下身來,一點也不擺架子,“肖剛死了,你父仇也報了,接下來......打算做什麼?”

“當了兵,就是要報國。”呂渙真虛弱的聲音並不大,但是異常地堅定,“先處理好紅字營的善後工作,接下來怎麼辦,呂渙真是將軍的兵,全聽將軍的指揮。”

聽了呂渙真這番表態,秦良玉讚許地點點頭。她伸出手去將呂渙真因為血汙而粘在一起的劉海攏到耳後,心疼地看著眼前這位遍體鱗傷、虛弱不堪的少女。

呂渙真初到石柱時,隻能說是個普普通通的武者,論武藝可以,若論起行軍打仗,隻能說有天賦,真實水平跟十五歲的馬祥麟甚至都無法比較。

如今距離呂渙真來到石柱已經半年過去了,她在這軍旅之中耳濡目染,又經過秦良玉的鍛煉指點,竟然進步如此神速,不但練出了一支精兵紅字營,還在戰場上屢立奇功。

計取大埡口那一戰自不必說。這次剿滅肖剛,東岸的紅字營鳥銃手起到了重要作用;最後的縱火之計是呂渙真想出來的,執行者也是紅字營輜兵沈貓兒;南牆血戰中,呂渙真親率一百五十名紅字營軍士硬抗四百窮凶極惡的叛軍,她本人更是斬首肖剛,立下大功。

這是百年難遇的將才!秦良玉想,若是未來的石柱有呂渙真這等人輔佐在馬祥麟身邊,至少能保石柱土地五十年太平。重慶境內,百姓們也能多多少少得到庇佑,匪患將減去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