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從耳旁呼嘯吹過,鎧甲上的血腥味愈發的濃重了,呂渙真與紅字營將士們不顧一切地向東南方策馬狂奔,試圖逃離身後三百名八旗騎兵的追殺。
往東南方的何處去?手上沒有遼東地圖的呂渙真全然不知方向。出發前,呂渙真隻當自己和紅字營是必死的誘餌,打算以身殉國,掩護西路軍安然撤退。可是與馬祥麟的約定,以及好不容易得來的生的希望,令呂渙真決定全力一試,逃得性命。
此時,呂渙真手下除了一百三十二名幸存的紅字營將士外,就是小猴子袁殊和他帶著跟來的五名虎字營塘騎了,他們是南路軍中唯一能夠在馬上作戰的力量。虎字營塘騎的選拔標準極其嚴苛,非身懷絕技者不能選入,因此單兵作戰能力極強,與八旗的紅巴牙喇武士們不相上下。
可是這些精銳的塘騎,算上袁殊本人也隻有六名,如何能與三百八旗騎兵相匹敵?
“小娘子!咱們不能光這麼逃下去了!”袁殊騎到呂渙真的身邊說道,“韃子騎得是戰馬,我軍騎的多是馱馬和挽馬,不消多時定要被韃子趕上呀!”
“依你看,咱們應當如何?”呂渙真知道虎字營塘騎們是小規模野戰的專家,小猴子袁殊雖然隻有十九歲,但能被選進虎字營塘騎隊伍的,肯定不是等閑之輩。
袁殊咬了咬牙說道:“韃子三百人皆是騎兵,不論逃跑還是躲藏,都是死路一條,卑職覺得......隻能將韃子打退了!”
“隻要你能想出可行的辦法來,我紅字營就能執行下去!”呂渙真心一橫,便索性死馬當活馬醫了。辦不到無非一死,辦到了卻能夠留住有用之軀,存活下去。
身為虎字營的塘騎,袁殊的眼神與夜視能力極好,他遠遠地看到,地平線上出現了一座破敗的村莊,心中便有了個打退韃子的計策。
“咱們先熄火把,然後散馬!拖住韃子!”
南路軍算上呂渙真一共才一百三十九人,卻帶來三百多匹馬衝出來包圍圈,這三百匹馬原是準備給將士們在逃命路上換乘用的,現在八旗軍追得緊,根本沒有換乘的機會。因此袁殊決定:紅字營全員熄滅火把,把多餘的馬匹遣散,這樣一來敵在明我在暗,八旗軍很難在夜色中分辨清南路軍騎兵和四散而逃的馬匹。
馬匹散開後,一方麵能起到分散八旗軍兵力的作用,一方麵八旗軍會延緩追擊的速度,花時間辨認這些馬匹到底是不是南路軍騎兵。這將為南路軍爭取到寶貴的時間。利用這些馬匹爭取來的時間,南路軍將進入遠處那座破敗的村莊當中,下馬,在各個房屋中潛伏起來。
妙啊!這是要與八旗騎兵們打巷戰,用複雜的村莊地形消解掉八旗兵的機動能力。為了清理躲在房屋中的南路軍將士們,八旗必須下馬步戰,如此以來,盡管人數上仍舊存在劣勢,勝算卻比馬戰大了許多。
“就這麼辦!”雖說要放掉這些昂貴的馬匹,呂渙真頗有些舍不得,可若是這些馬匹能換得自己麾下將士的性命,莫說一百匹,就是一萬匹也是值得的。
“扔掉火把!”“扔掉火把!”
命令很快傳遍全軍,南路軍將士們將火把紛紛擲到了地上。這是個十分危險的舉動,明代並沒有二十一世紀那樣平整的路麵,由於營養不良而引起的夜盲症又普遍流行,夜晚騎馬不打火把,一旦遇到些絆馬腿的障礙,騎手便會摔出去,輕則骨折,重則致命。
好在呂渙真對於紅字營的夥食一向十分注意,尤其是紅字營一開始是由饑腸轆轆的難民組成的。針對營養不良的問題,呂渙真對夥食提出來不少要求,在大圃寨時,呂渙真的這些要求可忙壞了馬祥麟。不過良好的夥食不但增強了紅字營將士的體魄,更是令夜盲症在紅字營中絕跡。
扔掉火把後,眾人的眼睛經過短暫的適應後,逐漸能夠看清黑夜中的路麵了。而背後仍舉著火把窮追不舍的八旗兵卻如同瞎了眼一般——己在明敵在暗,自己手上的火把原本是照路的,此時卻顯得十分刺眼。
“好狡猾的明賊!”甲喇額真石裏泰罵道。他沒有膽子叫全軍都扔了火把,隻好命令全軍放慢速度,緊盯前方的南路軍。可是八旗軍又不是火眼金睛,手裏的火把如此刺眼,又怎麼看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