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兵,是尚總旗手下的?”
“是原鎮江堡的守軍。”執勤的軍士回答道,“尚總旗的兵在看守城門,暫時無事。”
呂渙真點點頭,想來也是,尚學禮向來對於殺良冒功、劫掠百姓之事嗤之以鼻,肯定不會放縱手下搶奪民財的。鎮江堡守軍紀律敗壞,如今有不少在這場奪城戰中加入耿仲明和昌獻奇一方的,自以為“棄暗投明”有功,不免要劫掠百姓,以彰顯自己的功勞來,這是呂渙真原本就預料到的,抓幾個人不足為奇。
千事萬事,穩定都是第一。除了民心之外,原鎮江堡的守軍是一支重要的力量。他們抵禦韃子不行,欺淩百姓的功夫卻是一等一的。守備死後,鎮江之戰的大功臣耿仲明自然就成了守軍們的主心骨了。
鎮江守軍原有三百,昨夜跟著耿仲明與昌獻奇投誠的約有一百,剩下兩百都在昨夜選擇觀望不前或跟著八旗兵一道鎮壓叛軍,在衝突中有三十多被南路軍擊殺,剩餘一百七全部進了沈貓兒的戰俘營。他們將作為戰俘接受沈貓兒的檢查與甄別,以防有細作混入。
然而這個戰俘營其實並不安全。沈貓兒手下的紅字營鳥銃手也不過三十多人。叫三十多個女兵去看守一百七十名男性戰俘,一旦發生**,在不結陣的肉搏當中,鳥銃手們很容易陷入劣勢,雖說她們手上有火器,可鳥銃又不是機關槍,鳥銃手很容易被戰俘們的人海戰術淹沒。
若是調耿仲明手下的投誠兵去協助管理戰俘營,隻怕情況會更糟。這些投誠兵們與戰俘本就是同袍,彼此熟識。免不了暗通款曲,若是兩邊勾結起來**,失了鎮江也就罷了,更甚的是呂渙真本人的生命安全都將受到嚴重威脅。
於是趁著戰俘營剛剛建立,戰俘們還處於鳥銃手們的嚴密監視下時,呂渙真帶著軍紀小隊的人,找到了昨夜鎮江之戰的另一位主角:水軍提領昌獻奇。
“卑職昌獻奇,見過呂小娘子!”見呂渙真主動來到了鎮江港,昌獻奇十分驚喜與意外。
呂渙真對這個昌獻奇是有幾分好感的,不爭功,不投機,不畏戰,比那耿仲明的油滑不知好到哪裏去了,屬於自己可以爭取來的對象。
昨夜投誠的守軍裏,有一半是昌獻奇的水兵,若是能將他爭取過來,能受自己節製,則鎮江堡內的力量平衡此消彼長,耿仲明的話語權將大大削弱,沈貓兒的戰俘營也能多一支力量來協助管理。
“昨夜事急,沒能與昌提領好好敘話。”呂渙真溫言道,“水兵弟兄們昨夜出力甚多,按理當賞的。”
“鎮江陷與韃子之手,卑職身為水師提領,自然是有責任的。”昌獻奇回答道,“朝廷不處罰也就罷了,怎能談得上封賞?”
“其實也算不上什麼賞,我到此,也是想向昌提領了解一下水軍弟兄的欠餉問題。我聽說前任守備在時,弟兄們已有好一段時間沒開餉了?”
說到軍餉的事,昌獻奇也深深地歎了口氣——他縱使有報國之誌,飯卻是不能不吃的。
“小娘子稍等,關於欠餉,卑職是有記錄的。”昌獻奇說罷從營房裏拿出一本賬冊來。呂渙真打開來看,上麵是鎮江水師的花名冊,每月該發餉多少,欠餉多少,何人該賞,何人該罰,記得密密麻麻,清清楚楚。
呂渙真明白,即使在大明的文官係統中,這樣的活兒也是要專門配個師爺來做的,昌獻奇一介武夫,竟將水師事務處理地如此仔細,果真是不虧他“秀才”的外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