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賬本上寫的是明朝讀書人常用的小楷,呂渙真這才相信,當年昌獻奇的父親大約真的是將這個兒子當考取功名的讀書人來養的。
“昌提領有心了。”呂渙真一邊翻頁一邊讚道,“能有如此翔實的記錄,水軍兄弟的欠餉有了憑證,也不是一把糊塗賬了。我已派人核查鎮江公庫與前任守備的私庫,待到金銀細軟全部登記造冊,弟兄們的欠餉我會盡量發下來的。”
“若是能補一些欠餉下來,實在是再好不過了,卑職代水師弟兄們謝過小娘子!”昌獻奇拜倒在地,“哪怕卑職自己的軍餉不發都行,隻是水師弟兄們有的還有家室,需要銀子和糧食養家糊口呀!”
有了昌獻奇這句話,呂渙真總算明白為什麼水兵們願意跟著他打韃子了,這是遼軍中少有的體恤下屬的軍官,難怪部下們願效死力。
“不過還有一件事需要水軍弟兄來辦。”呂渙真補充道,“那戰俘營內俘虜眾多,我手下鳥銃隊怕是支應不過來,希望昌提領能帶領水軍弟兄們,與我鳥銃隊一道將戰俘營管理好。”
“此時包在我身上!”昌獻奇承諾道,“今後呂小娘子但有吩咐,不必多過問,隻管支使卑職就是!”
“多多麻煩水師弟兄了!至於軍餉一事,明後兩日內,我定給弟兄們一個交代。”
呂渙真離開後,昌獻奇看著她的背影出神。
這個呂小娘子究竟是何許人也?昨夜官軍殺進來時,一向悍勇善戰的韃子竟然被這支大部分由女兵組成的軍隊殺至潰散,這樣的場麵簡直聞所未聞,若不是親眼見到,昌獻奇不敢相信韃子竟然也有這麼狼狽的時候。
昌獻奇讀過書,有文化,幾年的軍旅生涯又使得他能夠變通,並不迂腐。什麼男女大防之類的禮教規矩,昌獻奇覺得此時都不甚重要了,韃子已經將手伸進了遼東,不管大敗韃子的人是男是女,自己都會擁護。讓一個女子來做上司,總比遼東落入韃子手中生靈塗炭的好。
更何況這位呂小娘子並不擺長官的架子,能體恤士兵的難處,看起來又像是讀過書的,自己與她說起話來如沐春風。如此能得部下人心的上司,昌獻奇當然願意歸附。
更有甚者,昌獻奇剛剛一直低著眉眼與這呂小娘子說話,但期間也不是抬起眼睛看了幾眼呂小娘子的容貌。她不似傳統美人那樣弱柳扶風,雖說個子不大,但她走起路的身姿卻能夠看得出十分矯健,貼裏的革帶將那腰身一束,更加顯得颯爽幹練起來。這是一種昌獻奇未曾見過的、陌生的美感,但他仍然有些心動。
“小娘子的五官也是生得清秀,昨夜天暗沒看清,今日一見,不輸大戶人家的閣中閨秀們,不知這呂小娘子......可許人了否?”
這個想法一出,昌獻奇趕緊揮手打了自己兩個耳光,屬下水兵們都奇怪地看了過來。
“想什麼呢!”昌獻奇自言自語道,“匈奴未滅,何以家為!”
呂渙真這邊,也為自己拉一派打一派的部署取得初步成功而感到高興。昌獻奇這一夥水兵曾經被自己人關進牢房過,已經算是結下了梁子,派他們去協助沈貓兒做戰俘營的看守工作再合適不過了。
隻要回頭能將一部分欠餉發到水兵們的手上,他們應當就能完全歸附於自己了,呂渙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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