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實行了宵禁的鎮江堡裏,一道黑影悄悄爬上了堡牆。
這黑影隨身帶了繩索,剛要從堡牆上攀下去,便被牆上巡邏的三個軍士們抓了個正著。這是個三十左右的男子,穿著灰撲撲的布衣,是個若是白天走在大街上,絲毫不會令人察覺有異的長相。
“軍爺,你們行個方便,都是本地討口飯吃的,不容易啊。”這男子被抓住了,卻絲毫沒有慌亂,反倒一臉諂媚的表情,顯然是深諳賄賂之道了。“我這裏有幾十兩銀子,數目不多,軍爺們且去拿了吃酒......”
眼前的這三個軍士都蒙了麵,看不出來長相,不過本地遼兵有誰不愛錢呢,男子身上特意帶了好些銀兩,就是來應付這些巡邏軍士的。喵喵尒説
蒙麵布下的麵孔笑了笑,一開口竟然是帶著四川口音的女聲:“本地討口飯吃?哈,誰跟你本地的?我可不是本地的。”
女聲!四川口音!男子從容的表情這才惶恐起來,東牆守軍不是本地遼兵麼,怎麼換成了呂渙真手下的白杆兵?
來不及多想,這男子一把甩開軍士們的手,望著堡牆外就跳,哪知那三名軍士早有準備,一個死死拽住這男子,第二個上前將其撂翻,第三個搶上去一把騎在男子身上,叫他站不起身來。
“姐妹們!果然有奸細!”軍士們大喊道,“取繩來,綁了送於沈管隊!”
今夜在堡牆上值守的,正是沈貓兒的鳥銃隊,他們趁夜與原本守衛東門的遼兵們換了防,又各個披甲蒙麵,看不出男女。果然不出沈貓兒所料,將打算出城聯絡的奸細一舉擒獲。
奸細被擒時,沈貓兒正趴在東門的哨房內的桌上小憩,一聽得手下軍士來報抓住了奸細,她臉上總算是露出了輕鬆些的微笑。
“好了!好了!”沈貓兒拍了兩下手掌,“這些士紳大戶們竟然如此沉不住氣,今夜便派家仆行動了,真是省了咱們的力氣。”
“沈管隊,要不要將此事立刻彙報呂小娘子?”軍士詢問道。
“不必,呂姐姐白天各種事務忙碌得很,明日我去向她稟報好了,今夜且讓她安歇吧。”沈貓兒說道,“對了,通知全隊,將這奸細綁縛好了,秘密押送到牢房中去。記住!任何人不得聲張此事,違令者軍法從事!”
“得令!”
“還有,派兩個人嚴加看管,順帶著審問一番,看看能不能先審出來是誰指使的。不過手段注意些,我要活人,不要屍體。”
布置完了這一切,沈貓兒也算是安心下來,爬上床去結結實實地睡了一覺。
......
第二日一早,沈貓兒就將軍士們擒住奸細的消息稟報了呂渙真。
“貓兒!你這下立功了!”呂渙真驚喜地說道,“這些大戶果然心中有鬼,要派人出城去聯絡韃子!”
“這是卑職的本分罷了,卑職痛恨叛徒,小娘子是知道的。”
好個沈貓兒,果然警覺得如同野貓一般。呂渙真在心中盤算著,若是以後自己的勢力能夠大一些,可以建立一個類似錦衣衛一樣的情報機構,叫這沈貓兒來管理,豈不是人盡其用?
“此人現在正關押在牢房中,小娘子可願隨卑職一看?”
兩人來到牢房中,一開門,便是一股陰暗潮濕的味道襲來,呂渙真非常討厭這裏的氣味和氛圍。聽說昌獻奇和水兵們在鎮江堡光複以前曾被關押在此處好多天,呂渙真想想那個場麵就覺得窒息,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堅持過來的。
“小娘子,沈管隊!”見二人進來,負責看管奸細的軍士起身行禮道。
“怎樣,審出些什麼東西來了麼?”沈貓兒問道
“隻搜出來了一封信件,還有一些銀子。此人口風甚嚴,一句話也不肯開口。”
呂渙真和沈貓兒接過信件一看,上麵果然寫著欲與後金結好,裏應外合奪下鎮江堡的計劃。隻是這封信並沒有稱呼,也沒有署名。沒有稱呼是因為不知道進攻鎮江堡的是哪支後金軍隊,沒有署名則是害怕自己的身份暴露,免得日後追究。
“應該就是孫一亮他們一夥,八九不離十。”呂渙真彈了一下信紙說道,“隻是若拿這封信去和士紳們對質,隻怕他們都會矢口否認。”
“唉,小娘子你就是太講道理了。”沈貓兒搖搖頭,“外有韃子大軍壓境,內有士紳大戶興風作浪。孫一亮他們又不是什麼好人,跟他們講什麼道理?”
“道理不是講給大戶們看的,是講給百姓們看的。”呂渙真說道,“沒有百姓的支持,鎮江堡我們守不下來,若是不講道理地將孫一亮他們殺了,百姓們會怎麼想我們?今後征發民夫,征糧征餉,我們找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