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小娘子!呂小娘子!”
在憐兒的輕聲呼喚下,呂渙真又悠悠醒轉過來,一睜眼便看見了那熊熊燃燒的篝火,之前濕透了的身子也幹了大半,渾身暖洋洋的。
陰暗的洞穴,此時像是個小家。憐兒將那踢翻的鐵鍋又撿了起來,接了一鍋的雨水,又趁著呂渙真昏迷之際,跑到洞穴外麵,想方設法撿回來一些幹柴,將這一鍋的水燒開了。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憐兒今年不過十二歲,照顧起人來倒是井井有條。
“小娘子,快喝一口熱水吧。”憐兒用八旗兵留下的湯勺舀起一勺開水,吹了又吹,才遞到呂渙真嘴邊。一口暖洋洋的熱水喝進胃裏,身上的寒意幾乎一下子去了大半。
“真是謝謝你了,憐兒。”呂渙真還有些虛弱,可精神狀態比之前好了不少,“這一口熱水真是救了我的命啊。”
“哪裏的話,是小娘子救了奴家的命。”憐兒羞澀地一笑,“小娘子是......是......來月事了嗎?”
“啊......對。”呂渙真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偏偏就在這逃命的時候來,你說討厭不討厭?”喵喵尒説
“娘說來月事的時候可不能著涼了,不然容易落下病根的。還好這裏有篝火,要不然小娘子要是凍壞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兩具八旗兵的屍體還靜靜地躺在那裏,憐兒之前幾乎沒見過死人,一直離得遠遠的不敢近前。呂渙真自然是不怕的,她休息過來後,將那兩具屍體搜了個遍。這是兩個白巴牙喇武士,身穿厚重的棉甲和鐵盔,腰間還別著骨朵,若不是呂渙真趁其不備,突襲得手,正麵一對二是絕對打不過的。
這兩個八旗兵身上的行囊中攜帶了三日的幹糧,還有行軍用的牛皮水袋,對物資缺乏的呂渙真來說簡直是如獲至寶。從此處到鐵山大約隻有一日路程了,這些幹糧供呂渙真和憐兒兩人吃綽綽有餘。
“呂小娘子,咱們還能到得了那東江島嗎?”憐兒有些不安的問道。
“到得了,一定到得了!”呂渙真掂了掂手上的幹糧和水袋道,“咱們有吃有喝的,隻要避開韃子,就能上島!”
“那......那太好了!就是不知道爹和娘他們怎麼樣了......”
“他們......不會有事的。”呂渙真安慰憐兒道,“你爹是跟著張鳳儀張管隊一起走的,你見過張管隊嗎?”
“啊我見過!之前張管隊巡街的時候我見過她,騎著高頭大馬,是個威風凜凜的女將軍!”
“對對,就是他,你爹就是她訓練的呢。”
說道這裏,呂渙真的麵色突然黯淡了下去,張鳳儀,這個脾氣直爽火爆的四川姑娘,和自己從四川一路戰鬥到這裏的刎頸之交,現在也是生死未卜。
“我爹說過,張管隊年紀不大,很凶,但是是個好人。”憐兒沒有注意到呂渙真臉上的表情,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不對,應該說小娘子帶過來的都是好人!”
“張管隊對我爹他們可凶了,但是對普通老百姓可好了,說話時總是臉上帶著笑。”
“沈管隊總是陰惻惻的,喜歡歪著頭看人,但是從來沒幹過壞事,我爹說她隻比我大四歲呢,年紀這麼小就能當官了,真是了不起!”
“李管隊一直都是一副急匆匆的模樣,忙著幹這幹那,好像活兒永遠都做不完似的。”
“啊對了還有袁管隊,我爹說他外號叫小猴子,那副精明的模樣,嘿嘿,還真像猴子呢,我經常看見他傍晚跑出堡去,早晨再回來,我看他不該叫小猴子,應該叫夜貓子!”
“還有孔......小娘子,你怎麼哭了?”
憐兒自顧自說話時,呂渙真這裏已經淚如雨下,她盯著跳躍的火苗,戰友們的臉龐隨著憐兒的描述一一浮現在眼前,一想起他們現在可能已經身首異處,呂渙真就心如刀絞。
“我......我沒事。”呂渙真趕緊擦了擦眼淚,“就是......有點想念鎮江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