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七 走單騎(1 / 2)

白川河上漂著的屍體,正是何三妹的。呂渙真顧不得水流湍急,她失魂落魄地走進齊腰深的河水中,將何三妹的屍體拖上了岸。何三妹的身上處處青紫不堪,小腹和胸口有兩處致命的刀傷,表情十分扭曲,顯然是在死前遭受到了巨大的痛苦。

“何......何姐姐......”親眼看見朝夕相處兩年的戰友死得如此淒慘,呂渙真的淚水不受控製地湧了出來,滴落在何三妹赤裸且冰冷的屍體上。為了不引起後金追兵的注意,呂渙真先是捂嘴啜泣,後是嗚咽,最後終於抑製不住悲痛的情緒,伏在屍體上放聲大哭起來。

“都是我的錯,我沒能保護好你們,沒能保護好......紅字營的姐妹們.......”

林中有幾隻鳥兒被哭聲驚得飛起,樹林中晨間的水汽縈繞著。昨夜的那一場血腥的戰鬥並沒有給大自然帶來多少肅殺的氣氛,如果不是戰爭,這又是多麼生機勃勃的一副美景。

幾乎將眼淚哭幹後,呂渙真用佩刀費勁地掘了個坑,將何三妹的屍體葬了下去,又砍下一根粗竹插在墳頭,上麵刻下一行字:大明四川承宣布政使司石柱軍紅字營軍紀千總何氏三妹之墓。

“何姐姐,待我安定下來再來尋你,給你辦一場風風光光的葬禮......”

何三妹被俘後,被八旗兵淩虐而死,昨晚留下來斷後的紅字營軍士們,命運又如何呢?那一張張鮮活又熟悉的麵孔浮現在眼前,呂渙真幾乎不敢想象這些姑娘們一旦落入韃子的手中,將會遭遇什麼。

身心的雙重打擊下,呂渙真繼續往鐵山方向步行前進,白川河距離鐵山大約二百裏路,步行的話兩三天便能夠到達,可是為了躲避八旗兵與朝鮮兵的搜索,呂渙真不敢走大路,隻敢在樹林小路間穿梭,如此一來速度又慢了許多。

此時,呂渙真身上除了一把佩刀外一無所有,為了補充水分,她在每日的清晨都要將樹葉上的露珠吮吸幹淨,因為在荒郊野嶺間行路,可能一整天都不會遇到水源。為了不被餓死,她隻能靠著為數不多的野外知識搜尋可以食用的野果下肚。

行到第三天時呂渙真發現了一座不大的朝鮮村莊,可是她不敢進去討水和食物,因為朝鮮人隨時可能會泄露她的行蹤,引來追兵的捕殺。她爬上村口一棵茂密的大樹上,耐心地等待著夜幕降臨。最後等到全村人都睡下之時,她總算摸進了村子裏,偷來了幾塊打糕和一顆裝酒的葫蘆,吃到了這些天裏最體麵的一頓飯。

本來已經麻木了的呂渙真吃到第一口打糕時,竟然掉了幾滴眼淚,她之前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要靠著偷來的食物才能勉強活下去。

靠著葫蘆裝水,呂渙真總算是結束了每天隻能喝露水的日子,可是更糟糕的事情在第五天的早晨發生了。那夜她在一棵樹上保持著高度警惕淺淺睡了一覺,醒來時卻感到貼身的內衣上傳來冰涼潮濕的感覺。

“不是吧,怎麼......偏偏是這個時候!”

果不其然,呂渙真用手輕輕一摸兩腿間,上麵已經沾上了血汙,每個女孩都會經曆的生理期偏偏在她逃亡的時候找上了門來。

沒有護墊,沒有換洗衣物,呂渙真為了逃命隻能拖著這樣的一具身體上路。內褲沾滿了血後,逐漸風幹變硬,其鋒利的邊緣不斷摩擦著呂渙真的大腿內側,擦出了一道道血痕,似乎老天覺得呂渙真所遭受的苦難還不夠,在饑餓、口渴、悲傷、恐懼、疲勞都向呂渙真襲來時,雙腿間又多了一樣感覺:疼痛。

行路,變成了一種折磨。眼看著鐵山越來越近,第七天時,呂渙卻在野外遭遇了一場大雨,渾身濕透的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處洞穴避雨。

突如其來的受涼令呂渙真的小腹不斷地傳來刺痛,腦袋也昏昏沉沉的,看東西似乎都出現了重影。“我不能昏過去。”呂渙真咬緊牙關鼓勵自己道,“要是在這裏昏倒,我就死定了。”

“其哈類,吾布力哈達!”洞穴深處突然傳來一句滿語,令呂渙真原本昏沉的身體頓時汗毛直豎,毛骨悚然。她躡手躡腳地往洞穴深處走去,躲在一塊大石頭後麵,看見洞穴中有兩個八旗兵丁正坐在一處篝火邊烤火,一旁還有個被五花大綁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