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卷 第5章 Period3___16-17yearsold(1 / 3)

(時期3:16-17歲)

Mission1

“狗麼……。這話,說的不是你自己嗎?”

聽到這句話的自己反而感到十分不愉快。說過之後八田也沒有什麼自覺,所以說了也是白說。伏見所感覺到的別扭感,在八田心中是根本連碎片都不存在的,這件事伏見很早以前就覺察了。

數個小時之前,去外麵與誰通過電話的草薙回來,然後對當時留在店裏的成員下達了緊急指示。說——掩護被『Scepter4』追捕的兩個能力者逃跑,並將他們帶來店裏。

伏見正好來店裏吃有些遲的午飯,見草薙不在就擅自進入吧台,盛了點店裏賣的快餐菜單上有的咖喱(沒有胡蘿卜,醬料較多)來吃。

“被追捕的能力者……嗎?”

正在玩便攜遊戲機對戰的鐮本和八田一臉驚訝。

草薙來回巡視了一遍伏見、八田、鐮本,以及其他成員的臉,然後拜托似地將一隻手伸到麵前。

“十萬火急。詳情之後再說明。總之現在先什麼都不要問立刻行動起來。已經取得了尊的許可。讓你們去迎接的,是原本在『Scepter4』的湊速人和秋人。肯定有人還記得吧。”

湊速人和湊秋人。是在安娜成為『吠舞羅』的同伴那次事件中遇到的一對雙胞胎兄弟,當時他們倆是『Scepter4』的老牌戰鬥人員。那個時候是伏見和八田一起剛剛加入『吠舞羅』的時候,所以正好是一年半以前的事情。這兩人好像當時也就是二十出頭的樣子。

『Scepter4』的戰鬥人員——話雖如此,授予這對雙胞胎力量的並不是“現任”青之王。雙胞胎所仰慕的“前代”青之王·羽張迅,在十多年前的大災難中喪命。以後,『Scepter4』就作為沒有王存在的氏族而延續至今,但以那次安娜的事件為契機,活動停止,將其職務暫時移交給了黃金氏族。隻有非能力者,以及不滿足戰鬥要求隻擁有些許異能的人構成的後方支援部隊的一部分保存了下來,被劃入黃金氏族的指揮之下,實戰部隊的氏族成員則全部遭到解散。有人辭退職務之後成為了一般市民,但多數的氏族成員則活用他們的異能,開始作為機動隊在各個方麵從事著活動。

這樣的狀況一直持續著,但進入今年之後——長期空閑的青之寶座上,時隔許久出現了一個坐在上麵的男人。這個男人,名叫宗像禮司。

在新王的麾下,『Scepter4』的活動重新展開,後方支援部隊的指揮權也從黃金氏族那裏歸還回來。據說四散而去的羽張時代組員當中,有好多希望再次入仕的人回來就職。

但是,據說新王隻將自己新選拔的氏族成員編製到前線部隊中,而以前的氏族成員則都讓他們擔任類似教官職務一樣的官職。這樣的做法,在很多人看來肯定會引起許多過去氏族成員的不滿。

“青色的那個新王到底在想什麼啊,KING?”

十束也向周防提起過這個話題。而坐在吧台椅子上,表現出漠不關心的感覺,吸著香煙的周防,則緊鎖雙眉地回答十束說,“不要給我提起那個人的話題”。雖然十束對這件事毫不在意,但手下的其他人卻被這次對話搞得心驚肉跳。

相對於赤之王所率領的氏族『吠舞羅』這種不過是私人的集團來說,青之王所率領的氏族『Scepter4』是擁有很強大官方背景的組織。表麵上的稱呼為“東京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主要的職務是管理住在日本的“特殊外國人”戶籍。雖然“特殊外國人”這個說法比較含蓄,具體來說其對象就是指“擁有異能的人”。除了掌握被稱為strain的擁有異能的人的戶籍之外,對於那些不屬於任何氏族,但擁有作為類似氏族成員異能的人的管轄也在其權限之下。禁止異能者隨意使用力量而引起事件,而實際發生事件的時候還會使用強權進行鎮壓,逮捕犯人。

“青之氏族內的人也不例外,就算離開氏族,擁有異能的人也會有攜帶GPS的義務,行動時時刻刻受到監視。雖然這是從以前就一直執行到現在的方法,但貌似很多不喜歡新王的人表示出強烈的不服。其中就包括這倆人……”

一邊說明,草薙一邊看向大廳中央的沙發。

“不僅拒絕被監視,而且還讓『Scepter4』的非戰鬥人員受傷,必然會被抓進監獄,因此才會逃亡,事情就是這樣。我說的沒錯吧?”

“我們不承認宗像禮司是『Scepter4』的統率者。羽張迅死後,就算沒有王『Scepter4』也充分發揮著功能。而現在出現的王,不僅將以前支撐著『Scepter4』的人趕到閑職上,而且還要把退下來的人當作落魄能力者對待,完全就是對羽張迅和『Scepter4』的褻瀆。”

用包含怒氣的聲音做出回答的,是雙胞胎中的——從長相區分實在有些困難,但頭發顏色發黑的是速人,顏色發亮的是秋人——湊秋人。

雙胞胎的另一個人,速人躺在沙發上,十束正在給他處理傷口。秋人好像是為了不讓速人胡來似的,坐在速人旁邊寸步不離,包圍著沙發的『吠舞羅』的人們,全都將各自的警戒心提得老高。得來“青服”這個通稱的青色製服,兩人都沒有穿,現在他們穿的是私人時間的衣服。

秋人雖然負傷,但貌似速人的狀態更加嚴重。從傷口裏流失的大量血液,可以看出他們與同是青之能力者之間進行了多麼激烈的戰鬥。

隸屬於不同顏色的氏族成員力量擁有互相抵消、互相彈開的性質,但據說相同顏色的能力則很難進行防禦。也就是說氏族內的自相殘殺是比較容易出現死傷者的。充分的印證了,窩裏鬥是泥沼這句話。當然如果力量相差懸殊的話,顏色什麼的就全都是次要因素了。

“算了冷靜些。在這裏呆著的時間裏,『Scepter4』是無法出手的。既然你們現在不算是『Scepter4』的人的話,我們也就沒有理由與你們對立。雖然你們可能還不大放心就是了。”

“大致上的事情已經明白,但為什麼草薙先生要這麼幫他們呢?應該是被誰拜托的吧?說是讓你快點去救他們。你說已經取得了KING的允許,這是騙人的吧?”

隻有一個人釋放出不緊不慢氣息的十束所發出的質問,讓草薙“唔”的感到有些為難。

草薙斜眼看了看吧台那邊的周防後背,

“抱歉。”

呼的一聲,麵對著大家舉起雙手。

“哎,這是怎麼回事啊草薙先生?”

八田十分吃驚地問道。

“是我的獨斷專行。這件事由我來負全部責任,不勞煩尊出馬。所以,能夠能讓這對雙胞胎,在店裏稍微安置一段時間。真的是稍微有些難以拒絕的人發出的委托……算了我坦白,是鹽津那個大叔拜托的。”

“鹽津,我記得是那個青服的代理司令吧。草薙先生,為什麼會和那家夥有聯係啊。”

“安娜的事件之後他就隱退了,所以現在隻是一個普通人。我知道這些也都是借口。”

“那還用說嘛,不也一樣是青服——”

“草薙。”

周防忽然發出的聲音,讓八田立刻萎縮起來閉嘴不說話了。

周防仍舊和剛才一樣在吧台上用手撐著臉,看向什麼都沒有的地方。呼地噴出一口煙,用十分倦怠的聲音說道。

“這裏是你的店。根本沒有問我的必要吧。隨你便。不過,要問的話,就要問這邊。”

麵對著周防坐在旁邊椅子上的少女.晃動著穿著紅色鞋子的腳一搖一擺的從周防背後探出臉來。“安娜,OK嗎,”草薙垂下眼睛擺出柔和的笑容。旁邊被救到現在一直擺出副非常了不起態度的湊秋人,也看著安娜露出一副非常為難的表情。

安娜在周防旁邊抬頭看了看周防,然後從椅子上跳下來,一步一步的走到沙發跟前。毫無懼色的站在秋人麵前,弄得秋人反倒十分緊張地繃緊肩膀。“喂、喂安娜……”八田和鐮本為了能夠在發生情況的時候及時隔開兩人,擺出了緊張的架勢。

安娜從口袋裏取出紅色的玻璃球。好像是透視秋人的臉似的將它舉在自己的一隻眼前麵,然後不住地忽閃著她那大大的眼瞳。

“……安置在這裏也沒關係,我想。無處可去是真的。”

轉身向守護著她的草薙說完這些,又轉身麵對秋人,

“你也可以放心。想要加害你一半的人,並不在這裏。所以稍微休息一下……好吧?

“……”

一直十分緊張的秋人的肩膀,稍微放鬆了一些力氣。

“……速人的身體恢複之前,希望能夠讓我們呆在這裏。”

表情一邊漸漸軟化,一邊用帶有濃鬱疲勞音色的聲音說著低下了頭。

原本就十分單純的八田立刻改變了態度,環視著同伴大聲說道。

“這個,從這些話來看,這些家夥也吃了不少苦頭,既然安娜說可以的話,那之前的事情就付諸流水吧。我覺得沒錯。王換代之後,隨隨便便就跟著下一個王屁股後麵走的人是不能信任的。這兩個家夥的王這輩子就隻有上代的青之王一個人,而我們『吠舞羅』的王就隻有尊先生一個人!從這個意義上來說都是誌同道合的人!”

叭。

不知什麼地方傳來了低低的聲音。

“但是,藏匿『Scepter4』的逃犯,這可是明確的敵對行為啊。故意做這種事有什麼好處嗎?”

鐮本說出非常有常識的意見,這讓秋人再次緊繃起肩膀。“既沒有好處也沒有角質層!作為胖子就要有個胖子的樣別耍些小聰明!”八田生氣地捶打起鐮本。“好疼。做個心細的胖子也沒什麼不好吧。再說八田哥你實在是太過大大咧咧了……”

“新的青之王就是那個看起來好像性格特別差勁的眼鏡吧?跟尊先生好像也關係很差的吧。正好,就是找他的岔。”

叭……。

“算了算了八田,也不要本著找茬的意思保護這兩個人。我現在正打算去找他們說說這事兒呢。我剛才還說這個事的責任全都在我了嘛。總之我會盡可能拜托對方穩妥地對待這兩個人的”

“真的假的!?一個人到敵人的基地去太危險了吧。我要一起去!”

“啊一,說的也是。那麼……”

草薙輕輕推開躊躇滿誌的八田,環視著整個大廳。安娜無暇的眼睛跟著他的視線。周防則已經完全是無所謂的態度,十束更是事不關己地微笑著觀察同伴們的動向。

草薙的視線停在了這邊。

“伏見。你能跟我一起去趟嗎?”

坐在店裏的角落茶幾旁,決定旁觀到底的伏見吃驚地抬起頭。

叭的,一聲響起。

“……?為什麼找我呢。”

“我是看你好像有好多話要說?”

“我什麼都沒說吧。”

“你的手全都說出來了。”

草薙用眼神一點,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碎成細棍的火柴棒在煙灰缸裏堆起一座小山。點綴HOMRA酒吧標誌的空火柴盒在茶幾上堆了老多。原本碼放著火柴盒的陶器小碗已經空了。

“給客人用的火柴,能不能不要浪費啊?我還得重新訂購。”

草薙苦笑著使了個眼色。

伏見咂著舌頭從座位上站起來,將手裏拿著的最後一根火柴在拇指上一劃然後扔進煙灰缸中。

噗的一聲,火柴的小山在煙灰缸中激烈燃燒起來。

“你跟那個代理司令還有聯係啊。”

“是‘原’代理司令。你不在的時候他閑逛來到店裏喝酒。從那以後就會偶爾來這裏坐坐。在青服的駐地引起問題的雙胞胎貌似跟鹽津那個大叔聯絡過,然後大叔才拜托我們來保護,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如果讓這倆人去他那裏的話,肯定會立刻被包圍,這是明擺著的事,他已經作為普通人過著生活,所以他可能是覺得自己已經沒法再做些什麼了吧。”

在車裏又聽草薙講述了一些更為詳細的說明。前代青之王,同時也是『Scepter4』司令的羽張迅離開人世的十年時間裏,在沒有王的氏族中擔任代理司令的就是鹽津元這個壯年男子。同時也是湊兄弟的原上司。

草薙握著麵包貨車的方向盤,坐在助手席的伏見一臉不滿地靠著側玻璃,看著別處。這裏沒有火柴所以有些無所適從。隻好玩弄著袖子裏的匕首解悶。當、當的袖口裏的金屬碰撞在一起。混入車子行駛聲音的這個危險物品的響動讓草薙不禁皺起眉頭,但伏見卻裝作沒看見。

傍晚,是正常工作的市民們回家潮的時間,向前看去汽車的尾燈排著長長的隊伍。對向車道中行駛的車也都開始啪啪地點亮車燈。草薙的駕駛無論是發動還是刹車都十分平滑,所以即便是堵車,也不會讓人感到暈車。

“別看那個那個大叔那祥,其實是個很辛苦的人。總之,賣他個人情總沒有壞處,到這裏你都能夠接受吧。”

“為啥要征求我的同意啊?你已經是我們的二當家的了,對我這小嘍囉根本沒必要在意吧。”

“別這麼說,伏見,我希望在能夠讓你在接受的情況下行動。因此才像這樣對你說明事情的詳情。”

“就算不接受,該做的事隻要做了不就行了。”

“伏見……。我說啊”

歎口氣打算說什麼的草薙,被伏見出聲打斷,

“那邊。”

伏見將身體沉入靠背,指向前方。

“拐向左邊就能繞開堵車地帶了。”

“哎?哦,哦。”

草薙打開轉向燈然後將方向盤向左轉動。稍微遠一些的信號燈前仍然是堵車狀態,但在馬上就要頂住堵車隊伍屁股的時候麵包貨車拐進了左邊的一條窄窄的道路。“走到頭的話是無法左拐的,所以要在下個轉彎處向右拐。然後再到下一個路口向右拐。”

“虧你這麼熟悉道路,真是幫了大忙。嗯,可是你還不會開車吧?沒想到對道路這麼熟悉啊?”

“……以前,是住在這附近的。”

“哎。在椿門的附近住嗎。真是奇妙的緣分呢。”

在伏見的指路下,麵包貨車在拐過幾個彎之後,通過了之前堵車的路口。堵車地帶被拋在腦後之後,貨車融入車流跑了起來。現在也幾乎要倒向汽車頂棚的貼近車道建立的紅磚洋房出現在右手邊,車子直接行駛了過去。

伏見沒有轉身去看。反正貌似那地方已經賣掉成為別人的東西了,就算不是這樣自己其實也沒有什麼感慨,甚至都不願回想起這裏。

“椿門”是比這裏稍微靠前一些的地名,那裏也是坐落著機關樓的『Scepter4』的別稱。話雖如此,附近的居民頂多也就認為這裏是機動隊或是國防軍什麼的駐所。甚至還有居民認為那是消防署。當有事件發生的時候這裏車輛的通行是要被最優先保證的,所以助長了附近的堵車,基本上對居民來說是個麻煩的存在。

大門的那邊,就是一個足夠裝甲車列隊出動的十分廣闊的前庭,再往裏麵,就是作為戶籍科的一個分室來說豪華過頭的建築物。

草薙將麵包貨車停在門前,守衛的隊員立刻跑了過來。由於十分普通的就進來了,讓靠在靠背上的伏見坐了起來,緊張地問:“這樣,沒問題嗎?”

“沒關係沒關係。咱們來的目的是和平交涉。對方也不能不問青紅皂白就把咱們抓起來吧。”

草薙打開車窗,帶著好像是送披薩一樣的輕鬆心情向守衛自報家門。

“好啊。我們是『吠舞羅』的人,請問你們室長在嗎?”

室長,是什麼啊?伏見問道,

“現在的青之王貌似是這樣稱呼的。你想,他是第四分室的室長吧。”

得到了這樣的回答。伏見覺得叫司令更有派頭。室長,就好像白領的中間管理者一樣,一點都不響亮。

被命令從麵包貨車下來,然後被四個青服給包圍。從草薙那裏接過鑰匙的一個青服的人乘上麵包貨車去停車,之後又被要求交出武器。等於是手腳被沒收,如果話沒談妥,事態發展成無法平穩回去狀況的話,靠力量硬闖恐怕是比較難了。

“要是想吸煙的話,到時候室長先生會不會借給我火啊?”

草薙貧著嘴把ZIPPER交了出去,伏見也將一柄匕首交給對方。草薙好像想說什麼似地看著伏見,但伏見卻一臉平靜不為所動。

“等等。”

門深處傳來這樣一個聲音。

青服的表情一下子繃緊,連忙敬禮,

“宗像室長。”

聲音整齊。

姿勢端正的高個男子站在麵前。傍晚時分的大氣層為整個景色罩上一層紅色濾鏡,但這層紅色卻不去靠近那個男人周圍,反而會讓人錯覺紅色到他那裏就會變成青色。

青之王,宗像禮司——。

伏見倒吸一口氣提高了警戒心。

“哎呀哎呀,沒想到青之王會親自出來迎接。”

草薙說話的表情雖然輕佻但卻沒有一絲大意。

“久仰大名,周防的左膀右臂。”

隻有他一個人保持從容笑臉的宗像對草薙打了個招呼,轉身看向伏見。

“旁邊的好像就是善於使用暗器的那位。所以不可能隻帶著一把匕首吧。”

雖然沒有怒吼,但青服的隊員全都像是挨了雷劈一樣,“非、非常對不起!”十分惶恐地,“把帶著的全都拿出來”,神色緊張地向伏見的肩膀伸出手來。

“切……退下,伏見”

草薙咂著舌頭打算走到前麵,

“沒關係的。我交出來。”

說著伏見自己向前走了一步,然後將拳頭打向正要上前的隊員的鼻子。接著在快要接觸的位置上恰好停住,“哇啊?”隊員抬起眼睛身體繃直。

“我自己會給,別碰我。”

他在隊員麵前摘掉袖子裏的暗扣。被皮帶綁在手臂上的匕首皮套,帶著嘩啦的聲音落到地麵上。另一側袖子裏裝的皮套也同樣帶著皮帶一起落到地麵。腰上圍著的挽具皮套也摘下來,故意舉起來讓對方看過,放手的時候,隊員按著額頭嘟嚷著說“還有啊”。

左右的袖子各有三把,身上的是三把一組,共四組。合計十八把投擲匕首嘩啦啦的堆了一地。“竟然帶了這麼多啊……”旁邊的草薙也冒著冷汗無奈地說道。

“哦呀哦呀,對你真有種消極的佩服呢。這就是全部了嗎?”

“是全部了。”

伏見嘴硬地回答之後,宗像的目光落在伏見的腿上,八田所說的“性格特別差勁”的銀絲眼鏡的內側眼睛細細地眯起來,

“是嗎。算了。那麼,請這邊走。我來為你們帶路吧。”

宗像看了看草薙,轉過身去,自己在前頭向著庭園對麵的主樓走去。

“等會兒還要還給我們的,所以一定要保管好。那麼走吧,伏見。”

草薙對沒收武器的隊員囑咐一句之後跟在後麵。同時輕輕拍了下伏見的肩膀“你,就不害怕嗎。他可是另一位王啊?我可是出了身冷汗呢”,小聲地發了句牢騷。

看了看高個子兩人的背影,伏見也邁步前行。

大概宗像已經覺察到了放在鞋裏的匕首。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卻置之不理。

……也沒什麼可害怕的。

在心裏,低聲說出了沒從嘴裏說出的回答。

我所害怕的,不是其他的王。

而是尊先生。

“希望你們能夠交出湊速人·秋人這兩個人。”

進入交涉環節的宗像提出了理所當然的要求。

“當然是無條件的。雖然可能有鹽津元做引薦,但藏匿那對兄弟對你們來說是沒有任何好處的吧。”

“哎呀,您這是在說什麼啊。跟鹽津先生完全沒關係。湊家的那對雙胞胎是跟我們有緣分,我們是作為客人來迎接他們的。”

“是嗎。但鹽津他卻承認與此事有關。”

“……你們難道說對鹽津先生做了什麼嗎?

原本口氣輕鬆的草薙,聲調一下子低沉下來。而宗像悠然的態度則一如既往。

接待室沙發的一角是宗像,他對麵坐著草薙。宗像將手放在翹起來的腿上顯得十分輕鬆,不過後背卻仍然挺得筆直。草薙則故意擺出副傲慢的架勢,手肘靠在靠背的邊緣。伏見站在草薙身後,旁聽著這場完全看不到進展的談判。

“指示叫來問了問話。鹽津他估計是很久沒來老巢坐坐,估計也有些懷念吧。現在已經讓他回到自己家,不過外麵都安排了我的部下。”

“自宅軟禁。打算把這個當作交換條件嗎。”

“看來你有什麼誤會呢。我剛才不是說過讓你們無條件將湊兄弟交給我們嗎。如果能照辦的話,這次『吠舞羅』搗亂的事情我們就既往不咎。”

“那還真難以從命呢。將迎接進來的客人再出賣掉,這可事關我們的名聲。”

“希望你們能夠理解,我已經有所讓步了。目前在冒險的可是你們。”

口氣非常鄭重表情也十分穩重,但氣勢上卻帶有不可思議的威壓。就年齡來說應該是草薙比較年長,但看起來宗像卻更具有威嚴。巧舌如簧的草薙竟然在談判上被壓製,這還真是難得一見的場麵。

“我們負責勸說那對雙胞胎,讓他們在宗像先生手下工作,您看如何?那兩個人的能力是不容置疑的,對您這裏確立的信條也應該有所共鳴。”

哈哈哈,宗像第一次出聲笑了起來。

“我的『Scepter4』根本不需要他們。這完全算不上是交換條件。”

十分絕情的話讓草薙一時語塞。

“羽張迅所留下的氏族成員,我能用得上的隻有為數不多的幾個。我自己也非常失望。老實說我這裏人手非常缺乏,真正有用的人才是求之不得啊……”

帶有深意的細細眯起來的眼睛,忽然越過草薙看向伏見這邊。

“暗器高手……手裏有這樣的棋子也是不錯的。”

對方哈哈的笑了起來,在一旁銷聲匿跡打算隻是旁聽的伏見“啊?”的皺起眉頭。草楚也“哎?”地發出意外的聲音,活動身體轉過頭,接著又瞪著眼睛轉回來麵對宗像。

“您、這玩笑可開大了呢,宗像先生。”

“玩笑,嗎?我從出生到現在還沒有開過玩笑。”

“我們的這個孩子的確很優秀,可是管教上有些欠缺,換到您這種禮儀莊重的地方來用的話也隻會給您添麻煩。今天隻是來確認一下彼此的立場,我們這就先告退了。總之湊家的孩子在我們那裏呆著的這段時間,你們也沒有什麼辦法吧,我就是想說這句話。”

慌忙站起身來的草薙用身高擋住了宗像的視線。

“走了。”

被草薙催促著,伏見一邊向門口走,一邊下意識的回過頭。越過草薙的肩膀,他隻能看到宗像的半個身體。宗像也沒有特地開口挽留他們,保持著翹起腿,挺拔後背的姿勢目送他們。

“你別當真啊?那隻是趕我們走的手段。隻是對方表示不肯讓步的方式而已。”

“這點意思我懂得。也用不著慌慌張張地離開吧。”

乘上麵包貨車之後,草薙又把這個話題拿出來,這讓伏見有些驚訝。

在那裏呆的時間不足三十分鍾,但進去的時候占據天空的紅色現在已經完全被驅逐,戶外已經被青色的夜晚所吞沒。穿過青服的守衛嚴陣以待守護的大門,離開『Scepter4』的地盤之後,好像到忍耐的極限似的,草薙含住一根香煙,用還回來的ZIPPER點上火。車內也被青色侵蝕了,但赤色的火焰卻將青色推開。

“你覺得我被青之王糾纏住了嗎。”

伏見一邊挽起袖子重新安裝上暗器,一邊回想起宗像衝自己擺出的那個含有深意的微笑。無論是非常幹脆的將湊兄弟稱為沒用的東西,還是將氏族成員稱為棋子,被宗像禮司這個王所吸引的的地方完全沒有。

“抱歉抱歉,不是那樣的……伏見,我呢,其實是很看好你的。當然也很看好八田,那家夥就算不管也能成為『吠舞羅』的中心人物。對於你,則希望你能夠繼承我的幾樣工作。所以今天才會讓你同行。雖然在這裏說讓人有些不好意思,算了都已經說到這裏,就幹脆說清楚吧。尊他什麼都沒有說,十束也完全沒有阻止的意思……但是我,希望你能夠一直呆在『吠舞羅』。”

什麼在不在啊,說到底不打算呆在吠舞羅的話從來沒有說起過吧,有什麼可擔心的啊這個人。自己在草薙眼裏,遊離於『吠舞羅』的程度,已經到了不叮囑就不行的程度了嗎?

的確是有些遊離,對此還是有所自覺的。

假如是宗像對八田說了同樣的話,草薙肯定不會像現在一樣對他說“不要當真”來圓場的吧。肯定不會的。不用那麼做,八田也會變得狂怒的。哈啊?別在那裏說什麼夢話了,我的王就隻有尊先生一個人!——那家夥會說的話,連每一個字都能夠想象出來。想象的內容太過具體甚至都有些吃不消了。

當,又無意識地反複抽出收回袖子裏的匕首。去的時候位於對麵車道一側的洋館,這次就在左手邊。也許因為住在這裏的人不在吧。每間窗戶都好像廢墟一樣昏暗沉寂。車子很快挨著幾乎要壓過來的緊鄰著行車道建立的建築物穿了過去。

“——?”

去的時候看都沒看一眼的建築物,這次伏見卻下意識轉過頭去。

二樓的房間窗戶裏發出微弱的燈光——那是原來自己房間的窗戶。燈光中能夠見到一個細小的人影。

“嗯?怎麼了?……哎?伏見!?”

在草薙發出驚叫踩下刹車的時候,伏見已經彈起鎖銷,用力推開門,從行駛著的麵包車中跳了出去。

因為車子的慣性,伏見的身體被帶向後麵。雖然沒有摔倒,但仍然不住向後仰。腳剛一挨到地麵,就立刻發動能力從鞋底逆向噴射出火焰,這才將慣性抵消。茲茲,鞋底和柏油路摩擦發出嗆人的焦臭。

伏見斜著眼抬頭去看剛才的窗戶,但燈光已經消失。漆黑沉寂的窗戶裏已經看不到人影了。

伏見輕輕地出著氣,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那扇窗戶。

感覺和那個家夥目光相對了。仿佛就像是那家夥從窗戶那邊俯視下來,翹起眼角露出卑鄙的笑容似的。

“伏見!你這呆子怎麼從行駛的車上跳下來了啊!”

將麵包貨車停在路邊之後,草薙跑了過來。

“你沒事吧?來,抓住我的手。”

“……我沒事。”

沒有借用草薙伸出的手,伏見整理下呼吸自己站了起來。好像在柏油路上蹭到了,手心中嵌著細小的石頭。伏見麵無表情地緊緊握住手。

“真是的,你到底出什麼事了。說起來你以前好像是住在這裏的吧。”

“沒什麼事。抱歉……回去吧。”

伏見向麵包貨車走去,回頭又有些懼怕地最後看了看那幢建築物的二樓。馬路上的車輛毫無間斷地將車燈打在紅磚的外壁上,將牆壁照得雪白,但毫無疑問,所有窗戶全都黑著。

……不可能在的。那個二年前的冬季已經死掉的男子。要真在的話不就成幽靈了嗎。地縛靈?隻是在心情好的時候才回到那個家的男人怎麼可能被那個家所束縛啊。真是蠢死了……。

伏見聽說那幢宅子已經交到別人的手上,但立刻又掛起出售的牌子,至今沒有找到買家。這附近的地價應該很高,如果作為資產持有的話,是要交很多稅費的。

“沒關係。沒什麼事……嗎。”

伏見聽到了草薙混雜著歎息的沉吟。

扭過頭的伏見轉身麵對草薙。草薙露出一個好像放棄了什麼,基本上從來沒有見到過的微笑,“你是受傷了吧。回去之後記得處理一下”,說完,先行回到了麵包貨車。

感到有些難堪,伏見沉默地坐進副駕駛位置。

在關閉跳出來時被推得全開的車門的時候,伏見再次被那幢建築物吸引住目光。

本應沒有任何人住著的那座宅邸的玄關附近。一束微小的白色燈光從門縫中透射出來。而且像是在黑暗中遊泳似地,上下擺動,最終消失在遠離麵包貨車的方向。

回至酒吧之後,仍然留在那裏的隻有周防、十束、安娜以及幹部級別的成員,其他的成員全都已經回去了。傷勢較重的速人被移動到店裏二樓的房間。秋人應該是不會離開速人身邊的。二樓原本是周防和安娜的住處,不過在雙胞胎住在店裏的這段時間,草薙已經安排由自己把安娜帶回私人公寓休息。

伏見將簡單消過毒的手插入口袋,懷揣著各式各樣不爽的心情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二年前的冬季,和八田一起創立的那個基地的雜居大樓一樓的房間。兩人沒有商量過從這裏搬走的事情,所以也就一直住到現在。但最開始安裝的電腦和網絡連線已經全部拆除。這些東西現在落滿灰塵躺在閣樓的角落。

今天經曆的事情,要不要告訴八田呢……走到門前都沒有下定決心,結果被房門中飄蕩出來食物的香氣給打斷了思考。說起來,在正要吃午飯的時候被要求去營救雙胞胎了呢,結果今天一整天到現在什麼東西都沒吃。

“喂,猿比古,事情怎麼樣?”

在被爐上吃著咖喱的八田抬起頭。那個無論任何季節都擺放在房間中央的被爐,是住在這裏的一年前,冬季快要結束的時候,被兩人撿來的。原本露出水泥地的地板上也鋪設了榻榻米。與什麼都沒有的最開始相比,生活氣息呈混沌式地增加。

伏見像踢腿似的將鞋子甩掉,踏上榻榻米。鞋子放在反手關上的門板上。

“有什麼好問的啊,一點進展都沒有。估計要照顧那對雙胞胎一段時間了。”

“吃過飯了嗎?肯定還沒吃吧。你和草薙先生不在的時候,十束大哥說要給秋人做飯吃,還說這是給客人做的飯,就趁著興致,將草薙先生收藏的魚翅啊,還有好像很貴的紅酒全都給拿出來,不料做的時候酒倒多了,就用水衝淡,結果做出來一大鍋的醬料,他說如果擅自使用食材被草薙先生發現的話會大發雷霆,所以為了消滅證據,讓我和鐮本分著帶回來,但我想明天肯定會露餡的。”

手裏拿著勺子,滿嘴噴著飯粒,八田好像機關槍一樣說個不停,這讓剛回來的伏見感到加重十倍的疲勞感。店裏的菜單上明明就有咖喱,為啥你們特意重新做咖喱啊?是白癡啊?肯定是白癡。

“我不用了。”

都懶得吐槽。也不去看八田,直接就向自己領域的閣樓走去,

“但是,你很喜歡魚翅之類的高級東西的吧?所以這裏隻把肉的部分給你盛出來,吃吧。”

八田毫不在意地繼續說道,將勺子插在嘴裏站起來向廚房那邊跑去,緊接著端著一個小鍋回來。

“坐下啊。”

“……”

伏見雖然無言地站著,但最後還是麵向八田坐了下來。被爐上麵還放著電飯鍋。“哦,還挺熱乎的。你這人是個貓舌頭,不過這樣溫度正好,”八田往從電飯鍋裏盛出來的飯上澆了好多醬料,然後放在伏見麵前。伏見將手插在被爐裏看了那盤子一會兒,最後還是單手拿過勺子,插入咖喱飯中攪動起來。

……別以為你為我的飯上心我就能什麼都不計較。

“不攪拌均勻就吃不了,還跟以前一樣呢。”

輕聲發了句牢騷之後八田也開始重新吃起自己的咖喱。

“見到青服的王了嗎?說了些什麼啊?那家夥果然性格很差勁吧。說到底,戴著眼鏡的人看著就覺得陰險。”

“別把戴眼鏡的人都算上啊。那豈不連我都算上了嘛。其實青服並不是什麼壞人。畢竟與尊先生一樣都是七王之一。”

“笨蛋,和尊先生是完全不同的。”

“有什麼不一樣?”

聽到八田否定,伏見反倒認真起來,從盤子上抬起頭問道。八田一臉沒想到對方會反問的吃驚表情,過了一會兒,猛地喊起來。

“要問是哪裏,我們這些人都是被尊先生那種男人的生存方式吸引來的吧?就是被這些東西所折服才聚集起來成為氏族成員。不過那邊卻不一樣,為的是職位吧?所以完全不一樣的。”

“我們是因為憧憬尊先生才加入的嗎?”

“哎?那還用問,你都忘記了啊。”

八田一臉木訥地說道,這樣的他讓伏見從心底感到火大。

忘記的人是你吧。笨蛋。烏鴉腦袋。

“想擁有力量呢……猿比古。”

雖說是被『吠舞羅』救了,但如果是為了得到力量的話其實誰都一樣。即便不是尊先生——假如那個時候遇到的是青之王的話,也是一樣的。

“……青之王今天說,想要暗器高手的氏族成員。”

將攪拌好的咖喱送入嘴裏,伏見一邊鼓著腮幫子咀嚼,一邊說出這件事(有股酸味!這是啥啊放進去什麼了啊你們真是一群白癡)。雖然宗像說的是“有也不錯”而不是“想要”,但為了讓八田感到些危機感,適當的誇張還是有必要的。

“真的假的!?”

八田立刻就義憤填膺起來。

“暗器高手,說的就是你吧!?”

“應該是吧”,伏見盡可能漠不關心地回答道。

“哎,這個青之王,竟然羨慕別人有的東西,真是比想象的還要小家子氣啊。就算他去別的地方找一些不入流的模仿者,肯定也是些沒什麼了不起的家夥。賭上『吠舞羅』的麵子,猿比古,你可不能輸給那些家夥啊。”

“……哈?”

為啥會向那個方向理解啊,伏見一時不明所以地發出呆呆的聲音。

怎麼回事……感到有些別扭。有什麼東西錯位的感覺。一邊大口大口吃著咖喱,八田繼續說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話,看他的樣子好像還在笑,但他在笑什麼自己卻完全不明所以。

無聊。

伏見這麼想到。總覺得最近沒有和這家夥進行有趣對話的記憶呢。以前都是說些什麼話題來著……。要讓世界目瞪口呆,好像是類似這樣的話題不知疲倦地一直說到累。“向世界上厲害的家夥挑戰”,用自己的親身經曆知道了這個世界上存在著“王”,現在回想一下的話,明明就不可能做到,當時的萬能感是從哪裏來的啊,真是不可思議……但是,伏見覺得,正因為得到能夠將看不順眼的東西破壞掉的力量,所以才會有明天稍微繼續生存下去也沒關係這種想法。

八田說話的聲音咣咣作響,好像狗叫一樣十分煩人。衝著尊先生搖搖尾巴,亮出點戲法給你看並摸幾下就鼻子撅得老高的狗。墮落成這樣的東西,還覺得十分滿足。

現在的你,已經沒有想要破壞的東西了嗎。

無聊的……。

“睡了。”

將隻吃了一口的勺子插回到盤子裏,伏見站了起來。

“哎?你這完全沒吃吧。”

“不想吃。太難吃了。”

“喂,猿比古,大家一起做的東西,別說什麼難吃啊。”

“難吃就是難吃,怎麼還不讓說啊。跟誰做的有什麼關係。”

“你這家夥,真小孩子氣。”

“囉嗦,誰說過——”

誰說過,想要成為大人的啊?

互相怒吼,到最後反駁都覺得沒勁了。對著一臉不明所以的表情抬頭看著這邊的八田咂了下舌頭後,轉過身去。

剛把腳蹬在閣樓的梯子上的時候,“啊,猿比古,終端。是郵件吧”,身後響起了八田已經改變得讓人脫力的緩和聲音。終端在被爐的案板上不停震動。跳下梯子,以幾乎要把八田推開的勢頭拿起終端之後,重新登上了閣樓。

閣樓的高度不足以擺放床,所以就將墊子鋪在地板上當作睡覺的地方了。伏見連衣服也不換就直接麵向牆壁那邊鑽進被窩。

在被窩裏,伏見打開終端。黑暗之中,終端發出刺眼的白光顯示出待機畫麵,上麵顯示著郵件的通知。對方是沒有登錄在通訊錄中的純文本地址,但伏見卻對這個地址有印象。

大概是被今天發生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吧,伏見借著內心一種莫名的衝動打開那個郵件。

指尖啪地閃出個靜電的火花,差點讓終端從手裏掉出去。

“……?”

內容是一片空白。也沒有附帶任何附件。

“……搞什麼啊。”

一邊咒罵著一邊將郵件刪除了。

“喂,猿比古。”

背後傳來登上梯子的聲音,和地板相同高度的地方,傳來了八田的聲音。

麵對著牆壁,伏見決定徹底無視。……你來的也太早了。以前就是這樣。希望別搭理自己的時候完全不看氣氛就靠過來搭話。無論推開幾次都會不厭其煩地貼近過來……結果不知什麼時候,就允許他和自己在一起了。

“喂,叫你呢。轉過身來,猴子。”

八田推推伏見的肩膀搖著他。伏見覺得繼續生氣下去也沒什麼意思,就在被窩裏用含混不清的聲音說道。

“……美咲,今天啊。”

“嗯,嗯嗯,今天怎麼了?”八田將手肘拄在地板上,身體靠過來,聲音也感覺比剛才要近。

“我從那個家門前,過了一下。”

“那個家?”

不知該……從何說起。猶豫一會兒之後,

“……看到幽靈了。”

那個時候被一股寒氣侵入身體最深處的感覺又回來了,伏見在被窩裏繃直了身體。

八田咕嘟地吞了一口口水。在緊張的沉默之後,還以為伶牙俐齒的八田會開始說些什麼,結果“那……那個家,是那那那那那個家嗎!?之前被十束哥拉去一起采蘑菇,跑到山裏去,路上經過的山間小屋裏鐮本好像看到了什麼,結果事情鬧得很大的那個家嗎?”

伏見用盡全身力氣咂了下舌頭。根本是驢唇不對馬嘴。“哎?抱歉,不是這個事啊?”雖然八田連忙改口,但伏見卻沒有心思繼續說下去了。

Mission2

電話裏持續響起的鈴聲甚至傳到了外麵。怎麼回事啊,一邊奇怪怎麼會沒人在,一邊將手放在門上的時候,伏見忽然向後轉身。

雖然感覺到視線,但身後卻沒有人。二年前,因為『jungle』的任務,讓一般人化為暴徒,亂放拉炮和竄天猴煙火的三岔路口,今天隻是靜靜地在午後的鎮目町倦怠的空氣中存在於那裏。

轉過頭,仰望店的二樓,但窗戶卻拉著窗簾,所以理所當然沒有看向這邊的人。為什麼會有被什麼人看著的感覺呢……。

伏見定了定神之後推開門,原本聽得並不清楚的電話鈴聲,這下變得十分刺耳。這家店即便是太陽高掛的時間也能保持傍晚時分的昏暗。響鈴的並不是誰的終端,而是店裏的固定電話。吧台裏麵不見草薙的身影。

“吵死了,誰來接……”

一邊說著一邊環視整個大廳,結果十分露骨地被嚇了一跳。

周防一個人在沙發上吸著香煙。雙腿向前伸出,張開很大的角度,手臂放在靠背上,看起來整個身體好像在向後靠,但實際上是展示出一種王者的傲慢,他扭頭看向伏見,

“吵死了,從剛才起就響個不停。把它掛掉。”

說著用下巴指指吧台。

你自己接了不就完了……當自己是國王啊。啊,的確是王。“哈啊”著一邊表達不滿,伏見一邊進到大廳深處。跪在吧台椅子上,把手伸向吧台裏麵閃爍著提示燈的電話子機。雖然想默默掛斷,但覺得掛掉電話就不得不和周防單獨對話了,這讓伏見光是想象一下就覺得毛骨悚然。

“你好,這裏是HOMRA。店長目前不在,如果有要事的話請聯絡終端……”

伏見覺得跟周防比起來,自己應對電話的能力要強上百倍。如果是進貨商的電話讓周防來應對的話,想想都覺得是無比別扭的光景。

“哎呀,這個聲音應該是暗器高手吧。”

子機裏傳來的聲音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

“啊。”

吃驚的聲音從嘴裏蹦出來。一瞬間向沙發那邊看了一下之後,弓起身子將子機的話筒用手蓋住“你為啥隨隨便便打電話過來,以為這裏是哪兒啊。”

“我是想給HOMRA酒吧打電話的,難道打錯了嗎?雖說草薙本人的終端號碼想要調查是能夠查出來的,但我選擇直接撥打電話本上刊載的店鋪電話號碼這種快捷的方法。號碼是完全公開的,所以我覺得沒有任何問題啊。”

沒有問題?這根本就是有問題吧?對麵的王到底在想些什麼啊。本以為他巧舌如簧到甚至能夠擊敗草薙,難道實際上隻是個草包嗎?

“誰啊。”

周防的聲音讓伏見一陣緊張。十分為難地轉過身,“沒、沒什麼。”一臉難堪地說道,“原來如此,周防在那邊嗎。”而電話那頭宗像平穩的口氣則沒有絲毫變化。

“前幾天的那件事,”

與草薙一起去椿門的『Scepter4』辦公駐地是前天的事情。兩天之後的現在速人的傷勢有所好轉,但雙胞胎仍然滯留在店裏的二樓。

“草薙現在不在嗎。那就對暗器高手君你說吧。”

“對我說是沒用的……”

就在這時,呼地一聲伏見頭上罩下個影子。一個梳理過鬃毛的大型雄獅的輪廓落在吧台上,要被吃掉了——!伏見不禁汗毛倒豎。當然這都是錯覺。伏見的理性還是明白的。但身體卻像是知道已經逃不掉而死心的食草動物似的,一動也不能動。

緊緊握住的電話子機被周防從背後奪走,掛斷電話之後又把電話扔掉。

“哎……”

周防對著啞然的伏見說了句隻能用蠻橫形容的“不是說讓你掛掉嗎”之後,邁著大步回到沙發那邊,再次投入到沙發的懷抱中。

“有種不好的預感。鈴聲中就散發出一種陰險氣息。”

“……你早就知道嗎,電話是青之王打來的。”

“誰知道呢。”

……到底是不是啊?要是你自己也不確定的話為啥要掛掉啊……。

“對方好像是要說雙胞胎的事情。也不能一直把那倆人安置在這裏的二樓吧。如果想要成為你氏族成員的話就另當別論。”

“那結局肯定是被燒死。”

“……我想也是。”

在『吠舞羅』中,那被稱為“試練”,握住周防的手,隻有被接納的人能夠得到力量的儀式——不同的氏族做法也不盡相同,如果羅列官方稱呼的話,貌似學名是“Installation”。接受前代青之王的Installation,直到現在也隻將前代尊為自己王的那對雙胞胎是不可能通過周防的試練的。周防燃燒的手,對於無法通過試練的人來說,隻不過是股凶暴的火焰,會直接襲擊那人的身體。

合格的基準是什麼,伏見也不知道,實際上地位很高的那些人也沒有解開其中的謎團,貌似是這樣(由於存在信息隱匿的可能性,所以伏見隻是單純的不相信這個說法)。驅使異能的能力層麵的適應性,以及成為那位王忠實的氏族成員的精神性——估計所有人都會認為這兩點是很重要的因素吧。

如果說成為那位王忠實的氏族成員,是合格的條件之一的話。

那麼我……

“啊咧?伏見來了啊。那接電話的不是KING吧。”

忽然,慢條斯理的聲音從樓上傳來。

“你在啊,十束哥。”

十束的身影出現在通往二樓的樓梯上。一邊麵露難堪,一邊在內心對不用與周防單獨相處感到放心,抬頭看著台階。

“你沒有聽到電話響嗎?”

“怎麼說呢。我心想偶爾也該讓KING親力親為一下,結果還是伏見接了電話啊”

“我的確是自己動手的。”

周防十分遺憾地主張道。

“好——啊。”

十束的登場就像將覆蓋這店的驅散人群的罩子溶解掉似的,外麵接二連三有成員進來,店裏立刻熱鬧起來。“喂猿比古,你起來了啊”,八田也在其中。中午起床的時候,八田隻留下一條“和鐮本他們去吃拉麵了”的郵件。

“今天人真少呢……啊,尊先生,您好!”

發現周防的存在,一群人立刻圍攏上去;雖然大家都感到緊張以及敬畏,但周防的周圍仍舊會聚集起人群。

“尊先生您聽說了嗎,最近開張的那家拉麵館說,如果誰能在二十分鍾內吃完他們店的超級極限大碗超辣泡菜拉麵的話,就有獎勵,鐮本去挑戰結果落得慘敗而歸。”

“說句惜敗好不好啊,八田哥。要是還有一分鍾的話,肯定能吃完……嗝!”

“囉嗦,給『吠舞羅』的臉麵抹黑!”

“拉麵的大胃比賽跟『吠舞羅』的麵子完全沒關係吧……”

伏見十分冷淡地轉過身,繞著膝蓋下麵的吧台椅轉了一圈坐在上麵。見到完全把這裏當作自己家,毫不客氣進入吧台的十束,正打開冰箱吵吵著“要不要做點啥”,就對他說“能給我一杯水嗎”。回過神來的時候發覺喉嚨很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