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城河道離上麵有十幾米,換做樓房的高度,也有四層樓高。沒有遮擋物和緩衝的話,腦袋先著地,極有可能會直接摔死。
胖子他們幾個都看傻了,按理說我會十分慌張,可掉下去的時候我愣是沒吭一聲出來。
跳不過就算了,那麼幹脆利落的自由落體運動,動作間也沒有一絲絲猶豫,仿佛這一切都是我故意為之。
但事實其實很搞笑:是我被嚇傻了,一時都不知道驚叫些啥。
第一次掉洞裏,我還覺得沒什麼,但這次,我倒覺得凶多吉少了。事已至此,除了罵自己蠢之外,隻能隨機應變、盡力挽回這糟糕的局麵。
沒有火光的照耀,周圍漆黑一團,睜開或者閉上眼睛,都沒有區別。在急速掉落的過程中,我努力護住自己的頭顱,落地時爭取軀幹往前傾,通過就勢翻滾來最大程度地減少損傷。
可是我卻沒料到,這護城河底,竟還有許多根鐵鏈。腰邊突然被鐵鏈截住,整個人忽然翻個麵,鐵鏈與我的骨頭相撞,響起清脆的哢嚓聲。
徹心徹骨的疼痛感從脊椎處漫開,如同鐵刃敲骨,寸寸裂心,這下疼得我都喊不出話來,說是腰斬也莫過於此。
鐵鏈縱橫交錯,很像編織的一張網,我砸在上麵比落地好不了多少。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頭昏腦漲的我趁機逮住鐵鏈,頑強地在幾根鐵鏈間搖晃,再慢慢平衡下來,掛在鐵鏈上。
我表麵的外傷並不嚴重,可沉重的腹腔告訴我,體內的損傷程度似乎很棘手。
伴隨著幾聲槍響,潘子和吳邪那充滿驚愕的聲音在空曠的殿內顯得十分清晰,我抬頭看上麵,一隻大鳥掠過我的頭頂,盤旋兩圈後,在我的視線內失去了蹤跡。
人麵鳥追到這裏了....抓著鐵鏈的手開始顫抖起來,我的體力堅持到現在,已經明顯不支,我把頭靠在手臂上麵,雙眼無神地望著這無盡的黑暗,嚐試抑製住身體的本能。
槍聲漸漸平息。“大花!你這丫頭聽得見嗎?”胖子疾聲大呼,回音分外響亮,可惜傳到我耳裏也無濟於事。
我舔舔自己那幹燥的嘴唇,向他回應著:“人還活著呢!......”無奈距離太遠,聲若蚊蠅,完全不足以被他們聽見。
“活著的....”我像是著了魔似的,反複念叨著這句話。腦袋不斷的嗡嗡作響,眼皮也逐漸變重,實在是睜不開了。
“活著....”我閉上眼睛,鬆開手,隻覺躺在棉花上,全身輕飄飄的,沒有半點落地的痛苦。這下好了,爸媽沒找到,錢沒賺到,朋友也沒幫到忙,人還可能交代在長白山了,我自嘲地想道。
一陣從未感受過的安定感突然襲上心頭,頃刻間,那些胡思亂想被一陣寒風吹走,留下的隻有冗長的沉默,或許這就是將死之人的最後從容。
傾聽著心跳聲,頻率平緩,咚咚響著,輕地快聽不見了。倏忽間,我看到了雪後初晴的朝陽,轉身看,還有一座大大的宅院,房簷的積雪未化,院落的梅花枝條仍被冰雪凝凍。
“來到這裏就別隨便亂跑,這裏可不是你該搗亂的地方。”我不禁呆住,這聲音太耳熟了。張望一番,熟悉的麵孔映入眼簾。
她穿著駝色的棒針衫和白色的喇叭褲,纖細的手腕上戴著老式的梅花表,那時她也不過二十四五,比記憶中的樣子還要年輕好看。熱淚沸騰著我的雙眼,我哽咽地喊著媽,胡亂用袖口擦著眼淚。
她弓著腰困惑的看著我,拿我沒轍,告誡我道:“憋住,別讓你舅媽看見了。我們家族的人難得聚在一起,今天應該是個值得高興的日子,有什麼好哭的?”
我看著自己那小小的手掌,鼻涕眼淚直流,問我媽:“我會不會已經死了?”她嚴肅的看著我,有些生氣:“是不是又是你爸亂教給你的?”
“好了紅妹,那邊剛才指名道姓地叫你過去,正事要緊。小孩子嘛,怕生而已,多和本家人玩,自然就熟稔了。”
舅媽拉著一個穿著紅棉袍的女孩,隨後笑著越過花圃,引導她喊人:“這是你堂姑媽,這是你堂妹,你姑媽以前經常照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