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把解雨臣的事告訴胖子,他這人說是大大咧咧的,但人其實比猴還精。我每次隱瞞些事,都能被他抓到苗頭,稍微透一點口風,都會被他給摸出底來。
以防萬一,我就把這事瞞下來,免得他問東問西,把我媽的事也給順藤摸瓜的問出來。要是胖子察覺到我的尋人計劃,到時候肯定會在菜市場蹲點監視我,不給我出北京城的一切機會。
那天解雨臣走了後,我一瘸一拐地回到醫院,開始發憤圖強的看書,複習得格外努力。我基礎不錯,勤能補拙,一方麵是想彌補浪費的時間,順利通過考試,成為半個知識分子。另一方麵是不想辜負關心我的人,不管怎麼樣,至少也要對得起隔三差五跑醫院給我噓寒問暖的胖子。
其他病房裏,別人都在躺在床上好好休息,就我奇奇怪怪的,病床櫃上的草稿紙和書堆一大摞,單人間的學習氛圍比高考前的高三教室都還濃厚,以至於我的病房成為了這一樓的傳說。
聽著別人調侃,我也就應和著一笑了之。世界上的大部分途徑都是曲折、難走的,我自認我是個缺陷很大的人。
如今有個提升自己的路擺在我麵前,無論結果如何,我相信學無止境,隻要努力向前探索,成為比原先自己更強、更好的人,那麼,此生也就無憾了。
護士和主治醫師開玩笑地評價我,說是每次給我換藥時,都會看到我淡定自若地看書,給他們換出了一種關公刮骨療傷,意在下棋的感覺。
養精蓄銳一周,終於到了考試的那一天。我起得很早,精神抖擻地用過早餐後,架著拐杖準備進考點。
吳邪和胖子的短信碰巧都在考前給我發來,什麼考前須知、蒙題玄學都給他們說完了,看這架勢,就差他倆跑到孔廟去幫我燒香祈福了。
我選擇的專業是行政管理,考試難度不高,相比於其他專業我也更感興趣一些。考試的天數總共兩天,科目也少,至於能不能過,我覺得問題不大。進考場後,環視周圍一圈,在座的大部分都是年紀比較大的社會人士。
他們也在打量我,有些人還不時的發出嘖嘖的感歎聲,因為我的出現,完美詮釋了什麼叫做身殘誌堅。我沒辦法,隻好硬著頭皮,頂著大家的憐憫眼神,熬過了上午的考試。沒想到的是,剛出校門,我又一次迎來了其他人奇怪的目光。
圍觀的人都在竊竊私語,看著那輛黑色的豪華轎車,我的眼皮不停地在跳。我認識這車標,叫什麼賓利,還有價格,沒個幾百萬是買不到的。司機走出來,幫我打開了車門,他道:“曉晨小姐,花兒爺吩咐我這兩天都要來接送你回醫院,請您上車吧。”
他接過我的醫用拐杖,放在後備箱裏,再替我關上車門,一切都很順理成章。然後我坐在真皮座椅上,如坐針氈,背都不敢往上麵躺。
說真的,不明真相的路人看我的眼神,像是個被大款包養的情人一樣。不過也可以理解,因為哪個有錢人家會淪落到參加成人考試?頭腦再不好,就花錢到國外留學混文憑嘛,何必還來體驗社會呢。
想著還要被接送兩天,我頓時心情變得十分複雜。在快到達醫院時,我尷尬的出聲道:“司機大哥,我坐著挺不適應的。麻煩你幫我托話給表哥,說我不用被接送,我能自己打車回去。”
司機目視前方,轉著方向盤。聽到我的話,像是早就知道我會這麼說般,回應道:“明白了。花兒爺說過,一切要依著小姐的意思去辦。”
我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氣,這才放心地躺在座位上,心想還好,解雨臣還挺善解人意的,這樣一來倒是省去很多麻煩。
不出所料,後麵的兩場考試後,我都沒有看見那輛黑色賓利停在路邊。
本以為這就平安無事的我,直到最後一科目考試結束,才發現,解雨臣本人代替那輛車,在校門口等我出來。
停在他身旁的,還有上次我摔破相,他帶著我去醫院的那輛自行車。
他沒有像上次那樣,穿著內搭著粉色襯衫的黑色西裝,而是穿著初見時的休閑裝。
不得不說,裝扮在很大程度上會修飾著人的氣質,今天的他少了些成熟穩重的氣息,多了些他這個年紀應有的鄰家大哥哥的味道。
我擠在人流裏,不知道該不該主動打招呼,可解雨臣早就看到我了,朝我方向揮手。我走到他身邊,如果女性的視線可以物化成箭頭,那此刻我的身上早就插滿了。
我忍不住道:“雨臣表哥你還真來了。”
“我說出來的話,一向說到做到。”解雨臣踩開自行車腳撐,坐在前座坐墊上。“快上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在我坐上去前,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提前給他敲響警鍾:“聽說這段時間查的嚴,大路上有許多交警,本來自行車是不能載人的,要是被抓住了怎麼辦啊?”
他沒有這一方麵的經驗,本想圖個新鮮,想了一會兒還是道:“雖然做事要謹慎為上,但難得有時間把你約出來,率性而為一次也好。”
這話把我捧得高,說不坐車的人是我,害怕被交警抓到的也是我,覺得自己的要求實在是太多,當下就抱著拐杖,側坐在後座。
走前他提醒我:“如果你坐不穩,我會騎慢一點。很多時候,我不可能照顧得全所有的事,你要做好自己照顧自己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