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要從那日的淅瀝小雨裏說起。
解雨臣有位好友,做了許多年的土夫子,一年走南闖北沒幾天會回來,平日裏難得聽聞到他的消息,那日突然得知他歸來,所以解雨臣帶上厚禮特意去拜訪他,和好友一起賞景飲酒,暢談家事國事天下事。
一位留學過西洋,一位飽經世故,兩人都是豁達瀟灑、眼界遠大之人士,興趣自然相投。直到天色漸晚,才發覺時候不早了,讓解雨臣實在是意猶未盡,但商行還有許多瑣碎事也在等著他去打理。.伍2⓪.С○м҈
解雨臣緩緩走下台階,抬頭看著灰蒙蒙的天,他發覺似乎要下雨了。又拿出懷表看了看,便坐進黑色洋車裏,吩咐這個本地的夥計尋個路近的道回去。
他朋友的農莊位於城郊外的河畔邊,有些偏僻,解雨臣從城裏坐車到那邊需要約莫一個時辰,雨下了一路,他在路途中閉目養神也有些無聊,直到他們的車停在路邊。
“花爺,出問題了。”解雨臣睜開眼睛,問隔倉前坐著的夥計發生了什麼事,才知道是車突然拋了錨,看眼下,雨卻已經有傾盆之勢。
“小的先去找附近農戶幫忙拉下車,會盡快修好車啟程的。”那夥計道。
“無礙,我就在前麵那個舊廟裏等你。”解雨臣沒有絲毫怪罪的意思,他打開夥計遞給他的傘,快步往那座荒廢多年的無名寺廟走去,就在那邊等待夥計接他。
輕推破寺後門,解雨臣觀察著這裏的環境,年久失繕的屋簷會漏雨進來,一時沒有防備的他被這雨滴淋個正著,幾縷打濕的頭發蕩在眉間,等他拿方巾擦拭過後,發現角落裏似乎有些動靜。
戰亂期間,許多事不能不防。他下意識地往左胸內側衣袋裏摸去,隨著地上那幾處未幹的濕漉腳印,悄無聲息地上前。
幾聲淺到幾乎聽不見的喘/息聲傳入耳中,一位女子正背對著他,用著手裏的酒壺往傷口上澆,隨後又拿起一長條粗布裹著裸露、且傷痕累累的上半身,背部的新傷加上舊疤,看起來不像是女子應該有的。
瞧著她身邊那把插在地上的大刀,和她那身現在不常見的黑色衣袍,他在心裏不禁打趣道,這又是哪裏的土匪頭子呢?解雨臣移開眼,地上落著的布條,上麵全是血跡,他覺得她可能是個危險人物,該離開這裏了。
“哪個?”那個女子低吼一聲,拔起刀,竟然找到他的方位,徑直用刀尖指著他的咽喉。解雨臣心裏一驚,閃身躲去,但那把隨身□□卻一直沒有拿出來。
“我恰巧在這邊躲雨,無意冒犯。”解雨臣攤開手,歎了口氣,表示自己沒有惡意。
現在他看清楚她長什麼樣子了,額上有些薄汗,可臉卻是幹幹淨淨的,五官大氣端正,英氣十足,不像是個土匪,語氣雖然很強硬,但她的眼裏卻很平靜,仿佛看他就像看一個毛頭小鬼。想到這裏,解雨臣順便還對著她笑了一下。
“我不信。”她說著,還在拿刀指著他,甚至也不管自己那隻裹著粗布條的上半身,大片的白色肌膚暴露在他眼前,解雨臣沒有心思欣賞這一切,也不想繼續僵持下去,拿出側衣袋裏的□□,扔在地上,向她表示自己並無爭鬥的意思。
終於,那把大刀放了下來,那個女子披起衣袍,用方言罵了一句,隔間忽然跑來好幾個穿著民族衣物的年輕壯漢,個個背上都背著一把大刀,他們圍在女子的周圍,警惕地盯著解雨臣,也用方言小心地問著那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