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朧,我的腳步匆匆,我想快點奔跑,在我十多年裏,除了奔跑還是奔跑,不知為什麼奔跑,
我想安靜下來,像別人一樣,老婆孩子熱炕頭,瓜田樹下,小酒一沽,可以輕歎幾聲人生。
而現在,我能安靜下來嗎,我有安靜的條件嗎,我有一個容身之處嗎,答案都是否定的。
我不想回那個小山村,它對我來說很陌生,陌生到我是否真的在那裏生活過八年,
我對它隻是殘存的一點記憶,如同這夜色一樣模糊。
我心裏更多的是恨,當年要不是父親把我賣給姨夫,我怎麼會受那麼多的罪,會有這樣顛沛流離的生活。
一想到這,父親、母親、姐姐還有那倆個弟弟圍在一起吃飯,我就想發火,是你們拋棄了我。
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這風聲提醒我現在的危險,假如我不潛逃,誰知命運又會怎麼安排我。
黑黑的夜裏,沒有一絲星光,我看不清路,隻能跌跌撞撞的奔跑,如同我的命運一樣,比這夜晚還要黑暗。
跑過一大片的棉田前麵橫著一條河,因為許多的枝枝椏椏阻撓,我已經累的張口氣喘,實在跑不動了,我趴在河邊喘著粗氣。
望著黑乎乎的河水,水麵似乎倒映出我的影子,是那麼的憔悴,那模糊的影子在向我招手,來呀,來呀,跟我走吧,你再不用受罪了。
想一想我活得多麼窩心,跟這條河走了,算了,我六神無主了,看著那影子,我輕輕地邁出了一隻腳,河水冰涼。
此時一個白胡子的老先生飄到我的跟前,輕輕地拍了拍我,我隱約聽到他在說,你的小夥子路還長著呢,輕生不得,
想要讓自己出人頭地必須要忍辱負重,以後我保一生你榮華富貴。.伍2⓪.С○м҈
什麼榮華……。我一翻身想問問白胡子老先生是什麼意思,當我睜開眼時,哪有什麼老者,東方已經魚肚白。
我這才發現一個人蜷在河岸邊上。
這是一個夢。
對,那白胡子老頭是誰,他為什麼托夢給我。
嗬嗬,什麼榮華富貴,我現在逃命要緊,你要真想讓我榮華富貴,老人家,你直接送包銀子不就成了嗎。
還忍辱負重,扯什麼淡啊,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和我玩笑。
我坐在河邊上不再想這亂七八糟的事了,既然這位老先生不想讓我死,那我就活著吧。
便從懷裏掏出一個煎餅,使勁咬了兩口,然後望了望四周,天空比剛才更放亮了。
我記得那個小山村在東北方向,離我現在的地方應該不遠了。
在我的記憶裏那個小山村叫葫蘆套,兒時還經常唱,葫蘆套套葫蘆,入了套就糊塗。
那是個山連山,山套山的地方,進了套,如果沒有當地人的引路,根本別想出山。
我在河邊喝了兩口河水,憑著模糊的記憶,向東北方向跑去。
在路上,又偷偷地問了幾次路,總算在擦黑時進了套。
進了套,我的心就放在肚裏,因為即使有人找了過來,我隨便在那個山旮旯裏躲一下,他們累死也找不到我,因為這裏是葫蘆套。
傳說當年日軍對魯南進行掃蕩時,抗日部隊就躲在套裏,日軍對葫蘆套搜了一個月,愣是一個人影沒有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