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開局一條船(2 / 3)

特別是最近十幾年,朝廷忙著對付北方的女真人,沒有給福建水師撥過一兩銀子。水師中,凡是有門路,有點本事的弟兄,早就走的走,逃的逃,自謀出路去了。

剩下來的,則成了百戶、千戶們的水上長工,怎麼可能還記得俞家軍曾經的榮耀?

今天,弟兄們能戰鬥到筋疲力竭,才被紅毛和倭寇聯手俘虜,已經很難得了。自己又有什麼資格,要求他們被俘之後,還寧死不屈?

“明國的水師,早就完蛋了?明國,也快要完蛋了!”翻譯小西通政,見村上健三郎不折不扣地執行了自己的命令,心中滿意,索性又低聲解釋了幾句,以緩和彼此之間的關係,“村上君,你已經看到了,他們身上,早已經沒有了當年那支明國水師的驕傲。你沒必要羞辱他們,島津大人跟東印度公司換的蓋倫船圖紙已經到手了。用不了多久,你就會有跟紅毛人一樣的大船,大炮,再也不需要跳幫作戰了!”

“在下期待著那一天!”村上健三郎咬著牙揮拳,掛在腰間幹癟的人耳朵和膝蓋骨,再度發出一陣陣惡臭。

小西通政被熏得五腹六髒一陣翻滾,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快步走向甲板另一側。假裝趴在船舷向觀賞夕陽,實際是為了避免被直接熏吐。

黃昏時分的大海,有一種別樣的美感。但這種美感轉瞬即逝,沒過多久,夜幕就已經降臨,海麵上越來越黑,逐漸變得伸手不見五指。

一道矯健的黑影,忽然從福船尾部水下,緩緩地浮出了海麵。隨即,他手中寒光一閃,竟然將一把尺許長的短匕,直接刺入了福船的船舷中,深入數寸。

浪花拍打船舷的聲音,完美地掩蓋住了匕首刺入木板的聲音。下一個瞬間,黑影的身體,如同飛魚般高高躍起。

單腳朝著匕首柄處用力一踩,他的身體借力又繼續向上竄起三尺餘,張開的左手,恰恰抓住了福船臨近吃水線最近的一處破洞邊緣。

破洞內部,是船上的雜物艙。仿佛對福船的內部無比的熟悉,黑影稍稍調整了一下呼吸,就如同狸貓般,鑽洞而入。短短三十幾秒之後,就沿著船艙通完甲板的木梯,無聲地爬上了甲板。

夜襲,先解決崗哨,再解決其餘敵人,這個次序,他上輩子曾經實踐了無數次,同樣是無比熟悉。

眼下負責看守貨物和俘虜的倭寇,大部分都在底層不同的艙位休息。隻有三名被頭目點到名字的倒黴蛋,留在甲板上熬夜擔任崗哨。

黑影在海中之時,就將崗哨的數量和位置,看得一清二楚。因此,來到甲板上之後,稍作重新確認,就抬腿繞過斷裂的桅杆和破碎的竹帆,悄悄撲向了船頭。

船頭處,傍晚時生吃人肉的倭寇小頭目大倉義滿,正在意猶未盡地拎著把砍出豁口的倭刀,對著空氣比比劃劃。嘴裏還不停地發出一連串呼喝,仿佛空氣中,隱藏著許多明國的水手一般。

他腰間隻拴著四隻耳朵,其中一隻還來自俘虜。距離升官,還差著六隻。所以,如果此刻空氣中能走出來六個明國水手排著隊給他砍,他肯定會感謝天照大神。

仿佛聽到了他內心的祈禱,黑影忽然就繞過了的船頭防火用的沙桶,出現了他的麵前。大倉義滿愣了愣,本能地舉刀劈將過去,同時用倭語厲聲詢問:“誰——”

海浪聲,吞沒了他的詢問。而回答他的,則是一道寒光。

黑影一個側向跨步,輕而易舉地就躲開了他的攻擊。右手中的短匕,直接刺入了他左肋下三寸,將他的腎髒刺了個對穿。

因為腎髒被切碎,瞬間活活疼死。屍體像上了鉤的魚般,不停地抽搐。

黑影用匕首,繼續頂在他的腰間,將他快速頂向船舷,隨即安然不動。直到他的屍體徹底停止了抽搐,才緩緩將其放到了甲板上。

匕首拔出,血流無聲。

黑影迅速轉身,奔向第二個目標。

那是一名挑著燈籠的倭寇頭目,腰間掛著十二隻人耳朵和一塊人膝蓋骨,比船頭處的倭寇警惕性略強。不待黑影靠近,就已經愕然轉頭。

“噗——”黑影手中的短匕,毫不停滯地從他剛剛轉過來喉嚨處抹過,將他的喉管和頸部動脈,一並抹斷。

燈籠墜落,被黑影用腳尖穩穩挑起。第二名倭寇手捂脖頸,緩緩倒地,嘴巴裏不停地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卻始終高不過半夜的濤聲。

下一個瞬間,燈籠已經到了黑影之手。此人的麵孔,迅速被照亮。竟是一張方方正正的國字臉,濃眉毛,高鼻梁,雙目之中,英氣四射。

用匕首在第二名倭寇肋下又補了一記,提前替此人結束了痛苦。他不慌不忙,將燈籠掛在了船舷邊緣的纜繩鉤上。隨即,再度轉身,悄無聲息地撲向第三個目標。

那是一個四十多歲的老倭寇,腰間掛著七隻幹癟的人耳朵。懷抱酒嚢,醉眼涅斜,正蹲靠近船尾處的一個木桶旁摳腳趾縫兒。

看到黑影自己走來,還以為上司查崗,老倭寇趕緊強撐著站穩了身體,彎腰鞠躬。

匕首貼著他的脖頸鎖骨處刺入,直穿心髒。鮮血狂噴,老倭寇死不瞑目。

黑影將他的屍體放倒,轉過身,從船尾向船頭重新悄悄搜索。直到確認甲板之上,再也沒有第四名崗哨,才又沿著先前的木梯,重新摸回了底倉。

他曾經在福船上生活過四個多月,熟悉這艘福船的內部結構,就像熟悉自己的身體的每一塊骨骼。

短短三十幾秒後,他就又摸到了一處貨艙口,停住腳步,將耳朵貼著艙門邊緣的木板上,耐心傾聽。

貨倉內,有四道高低不同的呼吸聲,伴著三組沉重的呼嚕聲,一並鑽進了他的耳朵。

輕輕推開虛掩著的貨艙門,他躡手躡腳摸了進去,直奔呼嚕聲最響亮處。

多年的辛苦訓練,讓他在黑暗中,也能看清敵人的大致輪廓。

鬼魅般從對方頭頂位置掠過,匕首無聲地下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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