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估計大明也不在了!’有一句話,瞬間衝到了韓慶之的嗓子眼兒,然而,卻不動聲色地憋回了肚子裏去。
他知道大明已經沒幾年了,可侯二孬和沈玉蓉兩個卻不知道。此刻選擇實話實說,肯定會讓二人以為他想要謀逆。
侯二孬發過誓,無論如何都會追隨他到底。沈玉蓉卻沒有。萬一把沈玉蓉給嚇跑了,他上哪再去找如此吃苦耐勞,又肯鑽研技術的女管事去?
此外,據他所了解另一個時空的曆史,俞谘皋是在1627年初,也就是明年年初,因為被朝廷逼著征剿曾經的盟友鄭一官,慘敗而歸,又被朝廷下獄論死。
雖然最後依靠花錢打點,俞谘皋免於死罪,被罷職回了老家。曾經追隨在他身後舍命與荷蘭人血戰,為大明收回澎湖的福建水師,卻隨著他本人的離去而煙消雲散。
然而,在本時空,卻因為韓某人的出現,俞家與鄭氏的關係到目前為止,非但沒表現出任何破裂跡象,並且遠比另一個時空緊密。
鄭一官與許心素作戰,損壞的戰船可以直接回到金山衛或者中左千戶所(廈門)的船塢裏維修。
俞谘皋那邊缺乏海盜的人頭向朝廷表功,鄭一官二話不說,就砍了二十幾顆紅毛的腦袋送了過來。
鄭一官想要有個大義名分,俞谘皋親自遞了折子給朝廷,建議招安鄭一官。
俞谘皋這邊擔心荷蘭人報複,水師抵擋不住,鄭一官在與許心素作戰的同時,還派了二十幾艘千料大船來,日夜在廈門附近巡視。
……
如今已經是1626年夏末,鄭一官也還在努力尋求招安,沒暴露出任何對朝廷的敵意。
除非朝廷那邊,出了什麼重大變故,或者狗日的魏忠賢發了瘋,慫恿木匠皇帝下旨給俞谘皋,要求後者必須跟鄭一官拚命。否則,發生於另一個時空明年年初的那場俞、鄭之戰,十有七八是打不起來了。
隻要不被鄭一官打得潰不成軍,俞谘皋就能繼續在福建總兵位置上幹很多年,甚至一直幹到北京城裏已經沒有了大明皇帝!
“二哥,沈管事的擔憂不無道理,俞總兵雖然有收複澎湖之功,可他頂多再幹十年,就該告老還鄉了。”見韓慶之遲遲不做回應,侯二孬又忍不住替沈玉蓉幫腔。
“到那時候,我應該也有直接跟福建總兵討價還價的資格了。”韓慶之笑了笑,迅速將收回思緒,給了他一個容易引發歧義的回應。
“那倒是,二哥您這才一年,就即將高升把總。”侯二孬果然恍然大悟,訕訕地撓起了自己的後腦勺。.伍2⓪.С○м҈
“也對,十年之後,韓二哥至少也能做到參將!”沈玉蓉也被韓慶之帶歪了思路,心中的擔憂一掃而空。
家族長輩之中,畢竟出過一個都指揮使同知,沈玉蓉對大明官場的門道,可是比侯二孬清楚得多。
如今大明軍隊之中,想要升官,要麼有實打實的戰功,要麼祖上餘蔭夠厚,要麼就是有錢向上司行賄。
像福建總管俞谘皋,打仗的本事非常一般,但是憑著其父親是俞大猷這一條,就官運亨通。
而沈家那位長輩,則是靠著屍山血海殺出了的戰功,一路做到都指揮使同知。可惜上頭沒有人,家裏也沒足夠的錢財行賄,所以直到垂暮之年,也沒能再百尺竿頭更進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