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咚……”鄭遠身側,幾個年齡不夠十八歲的屯丁,奮力敲響了戰鼓。
韓慶之從親兵手裏接過一麵木盾,用左手舉在胸口處,快步追上隊伍。
方大誌和侯二孬兩人試圖湊過來保護他,卻被他一腳一個,全踢回了各自的隊伍當中,“掌控你們自己的弟兄,別不務正業。你們是隊將,不是我的親兵!”
“二哥小心鳥銃!”
“二哥,倭寇,倭寇那邊也有鳥銃!”
方大誌和侯二孬不敢再朝韓慶之身前湊,卻硬著頭皮提醒。
“這麼遠,我即便站在原地不動,倭寇也打我不到。”韓慶之自信地笑了笑,繼續加快腳步,“他們也沒有集中開火的機會!”
“這,這……”方大誌和侯二孬兩個縮了縮脖頸,無言以對。
鳥銃威力巨大,準頭卻遠不如弓箭。五十步外,瞄準一人高的木靶,十發之中能中兩發便是神射手。
而韓慶之現在距離倭寇,至少有一百五十步,還用盾牌護著大半個身體,被鳥銃擊中的可能性,的確接近於零。
“踩上鼓點,保持隊形!”不再理睬方大誌和侯二孬,韓慶之左手持盾,右手持刀,大步流星超過一排排弟兄,直奔整個隊伍最前方。
沿途中,還好整以暇地糾正剛剛發現的錯誤,同時高聲鼓舞士氣:“倭寇當中,能戰鬥的隻有真倭。已經被咱們用佛郎機轟死了一小半兒。而後麵的假倭,隻懂得虛張聲勢。咱們隻要擊潰真倭,假倭就立刻做跑得比兔子還快!”
正所謂,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他麾下的這些屯丁和護衛,雖然已經訓練了很長時間,今天卻是第一次走上戰場。
所以,他絕對不能站在隊伍後方指揮作戰,而是必須走在隊伍前方,讓大部分弟兄,都能看到自己。
衝鋒之時,軍官在最前排,他穿越之前那支部隊的傳統。
“同誌們跟我來!”,從那支部隊建立之初,就成為大部分基層軍官的口頭禪。
憑著這句“同誌們跟我來!”,那支部隊即便拿著簡陋的裝備,也打敗了一個又一個,光會喊“弟兄們給我上”的敵人。
直到走在了整個世界的前列。
“百戶小心!”
“百戶——”
……
不斷有屯丁和護衛,發現韓慶之就在自己身邊,或者剛剛超過了自己。一個在擔心之餘,心中鬥誌陡生。
“跟上鼓點兒,百戶那麼金貴的人都不怕,你們還有啥好惜命的!”幾個屯丁小旗和護衛班長,也受到韓慶之的鼓舞,扯開嗓子,高聲激勵士氣。
在他們的全力協助之下,屯丁和護衛們繼續大步向前推進,仿佛一百三十多步外的數百名倭寇,全是紙糊泥捏。
正在山本雄三的逼迫下,重新發起進攻的倭寇們,立刻感覺到了巨大的壓力。一個個高聲尖叫,將兵器揮舞得呼呼作響,腳步卻越來越慢,越來越慢。
以小隊為單位的分散陣型,可以有效降低敵方炮彈所造成的傷亡。卻最忌憚與敵軍的密集陣型對撞。
而從定海商行裏殺出來的這支“屯丁”,恰恰排的是密集陣型。
“一號炮,一號炮不要再管明人的佛郎機,調整射角,準備對敵軍隊伍展開炮擊!”倭寇臨時總大將山本雄三,也發現了自己的新招數沒等施展就落了下風,趕緊轉身奔向行軍炮。
先前他手下的倭寇們,隊形過於密集,遭到了佛郎機炮的迎麵狂轟。現在,對手竟然膽敢以密集陣型出戰,他當然要以牙還牙。
然而,還沒等他的話音落下,四枚實心鉛彈已經從半空中呼嘯而至。雖然沒有命中兩門行軍炮中的任何一門,卻將炮位附近,砸得塵土飛揚!
“距離太近,咱們的人擋著炮口,咱們的人擋著炮口。”一號炮位的主炮手,是一名經驗豐富的老倭寇,不待塵土落定,就湊在山本雄三的耳朵旁大聲提醒。
“什麼?你說什麼?”山本雄三被濺了滿嘴土,耳朵也嗡嗡作響,扭過頭,愣愣地追問。
“雙方距離太近,咱們的人剛好擋住了炮口!”老倭寇指指徘徊不前的隊伍,又指指高高翹起的炮口,繼續大喊大叫。
這下,山本雄三徹底明白了。抬手抽了老倭寇一巴掌,命令此人自己想辦法解決問題。隨即,掉頭又奔向了自家的武士和足輕,“鐵炮手,鐵炮手和弓箭手上前,打散敵軍陣型。其他人,等候我的命令。”
“乒,乒……”不用他指揮,手持鳥銃的足輕們,也承受不住對麵傳來的壓力,紛紛扣動了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