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一官仕途受挫,心情正差,你現在去送他,他未必會念咱們的情!”能看出來楊偉重急於表現,韓慶之卻笑著搖頭。“另外,他終究是海上之王,哪怕再沒架子,眼下咱們也不能真的將他當做同輩兒。對他太熱情了,反而讓他覺得咱們不知道進退。”
“噢,我知道了!”一心想要回報韓慶之的楊偉重,沒想到和人交朋友,還有這麼多彎彎繞,嘴巴微張,臉上迅速露出了幾分沮喪。
將楊偉重的神色變化全都看在了眼裏,韓慶之笑著抬起手,輕拍他的肩膀,“你想幫我,不妨從鄭一官身邊人著手。他管著上千條戰船,幾萬號弟兄,也不可能天天蹲在咱們這。而如果他身邊的大多數人,都念著咱們的好,他本人對咱們的印象,自然也會越來越好。”
“嗯,我明白了。就像以前別人想求我爹辦事,先請我吃喝玩樂一個道理!”楊偉重的確很有社交天分,一點就透。
“今天鄭一官身邊有個叫施大宣的將領,好像很受他器重。”既然決定將來要把整個團隊的對外事務,都托付給楊偉重,韓慶之就不吝嗇朝社交家方向對他進行培養,“鄭一官讓此人負責留下兩條千料戰艦給咱們,卻沒交代得太仔細。具體船上的火炮,彈藥、帆具,以及各種附屬物件,給不給咱們留下,留下多少,都在那位施大宣一念之間。等會兒,你多送些美酒去鄭家艦隊那,犒勞鄭一官麾下將士,感謝他們今日他們前來援手之德。順便,再跟那位施大宣將軍交個朋友。鄭一官今晚肯定不會急著離開,金山衛距離咱們這兒也沒多遠。”
“二哥,放心,一切交給我。飯我不吃了,馬上就去準備好酒和禮物!”楊偉重立刻又來了精神,抬手輕拍自己胸脯,“今晚,我帶著施大宣將軍去金山衛,所有青樓紅姑娘,他想要哪個,我就幫他請哪個替他暖被窩!”
“不要向他提任何要求,隻管交朋友。哪怕他公事公辦,把戰艦拆成了空殼子,也不要露出半點兒惱火!”韓慶之笑著又叮囑了一句,隨即,轉過身,與鄭大旗一道進入官廳。
官廳內,眾賓客已經又互相敬過了一輪。見韓慶之送客人這麼久才回來,少不了要罰他補喝三杯。
韓慶之在自己人麵前向來爽快,立刻口到杯幹,連飲三杯。隨即,又倒了酒,回敬各位長輩和朋友,很快,就又將宴會推向了新的高潮。
然而,喝酒歸喝酒,他卻沒忘記找到機會,低聲請求陳永華今晚務必留下。
那陳永華,今天一再勸他接受鄭一官的人情,原本就事出有因,當即,心領神會地點頭。
一場盛宴,足足吃了兩個時辰,賓主才盡歡而散。
韓慶之將年齡大的楊萬裏和鄭九斤送出門外,又向鄭大旗等人交代了幾句,吩咐他們務必保持警惕,切莫被賊人鑽了空子。然後,才又打冷水洗幹淨了臉,快步來到了院子裏,專門留給貴客居住的上房。
陳永華也早就洗漱已畢,一邊喝茶醒酒,一邊耐心地等著韓慶之的到來。見後者渾身上下酒氣全無,立刻佩服地調侃,“好家夥,當初聽人說《水滸》,有武二郎連飲十八碗酒,照樣打死老虎。我還笑那說書先生瞎掰。今日見了你韓二哥,才知道世上真有永遠也喝不醉的人。”
“我知道永華兄肯定有要緊事情向我交代,所以一直留著量。”韓慶之搖搖頭,笑著點出關鍵所在。
“你啊,就不能假裝沒看出來一次?”陳永華聞聽,立刻抿著嘴抱怨。
玩笑過後,卻又迅速收起笑容,正色說道:“賢弟別怪我多事。鄭一官今日被朱一馮割席,憋了一肚子怨氣。而同安知縣曹履泰受人指使,前些日子也指名向朝廷彈劾我師侄身為福建總兵,卻與鄭一官、楊六等海盜沆瀣一氣。我師侄為了避嫌,鄭一官的事情,肯定暫時不敢再插手。萬一鄭一官徹底斷了招安的念想,憤而起兵自立,從福建到廣州,恐怕無任何人是他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