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生潮,驚濤拍岸。
定海屯官廳內,燈火通明。
“據俘虜招供,今天早晨來襲擊定海屯的倭寇頭目,名叫山本雄三。其兄山本雄二,是許心素麾下三十六島島主之一。其盤踞的巢穴為董永島,在東北方向,距離定海屯隻有一夜水程。如果船上不裝載貨物,隻載人,順風行使隻需要三個時辰。”韓慶之鋪開一張憑借記憶繪製的簡陋海圖,低聲向陳永華、鄭一官兩人介紹。
二十一世紀中葉福建海岸線和沿海島嶼情況,與十七世紀肯定存在一定偏差。
然而,看過了陳永華派人乘快馬返回福建錦衣衛指揮使司取來的輿圖之後,韓慶之果斷決定,還是自己親手繪製一張更為妥當。
四百年滄海桑田,福建海岸線肯定會大幅向東延伸。但董永島在海水中的位置,卻不會挪動。
他憑著記憶畫出來的海圖,董永島與定海屯之間的距離,哪怕偏差再大,方位卻不會錯。至少,不會出現董永島緊挨在雞籠(基隆)邊上的情況。
“賢弟居然還有這手藝!”鄭一官明知道韓慶之點出倭寇老巢的位置,不是為了賣弄,卻兩眼直勾勾地看著海圖,大聲誇讚,“還能畫得更全一些麼?把流求(台灣)、西表、多良、赤尾一直到長崎,都畫進去?如果你都能還得如此精致,我拿一隻包金千裏眼跟你換。”
“需要時間。另外,畫好之後,鄭兄需要派人照著海圖走一遭,自己糾偏,以防精度不足!”韓慶之想了想,覺得並不是很難,便笑著回應,“至於千裏鏡就算了,鄭兄如果想要謝我,不如幫我找幾個會打磨水晶的匠人來。”
“那怎麼行?幾個磨水晶的匠人,怎抵得上你這張海圖?福州城內,二兩銀子一月的工錢開出去,第二天你的門坎都能踩破!”沒想到韓慶之答應得如此痛快,鄭一官愣了愣,拒絕的話脫口而出。
話音落下,他又迅速將眼睛瞪了個滾圓,“莫非你要自己做千裏眼?你知道怎麼做千裏眼?乖乖,我的老天爺,你怎麼連這事兒都懂!”
“自己沒事喜歡瞎琢磨,琢磨來琢磨去,就琢磨明白了!”韓慶之沒法解釋自己是個穿越者,隻能笑著敷衍。“海圖我幫你畫,先從麻六甲一直畫到蝦夷……”
“一言為定!”鄭一官識貨,立刻拉著韓慶之的手跟他擊掌立約,“你幫我畫,我給你找工匠,讓我們鄭家最好的珠寶匠帶著徒弟過來給你幹一整年的活。一年之後,師父走,徒弟就留在你這裏。”
大海航行,一張準確的海圖,萬金不易。他目前手裏最好的海圖,是從赫連(荷蘭)人手裏搶來的,比陳永華提供的那張稍微準確,但準確程度卻非常有限。WwW.com
而韓慶之寥寥幾筆勾勒出來的這張,卻讓熟悉海上航行的他,根據福州和雞籠(基隆)之間的海麵寬度,一眼就判斷出了董永島的大致方位,不用問,準確度肯定比赫連(荷蘭)人那張,至少高出了十倍。
如果能以同樣精度,繪製出從麻六甲到長崎的海圖,今後鄭家艦隊就如虎添翼。在天氣晴好的季節,甚至可以嚐試在一定範圍之內,改變以往的航線,不沿著陸地和島嶼折行,而是從海麵上直插!
“鄭兄不要心急,我的話還沒說完。”仿佛唯恐鄭一官今晚感覺到的驚喜不夠,韓慶之收回手,慢吞吞地補充,“第一份,我給你從麻六甲畫到長崎。等哪天你的艦隊鑿通了麻六甲以西的航線,我再幫你畫從麻六甲到木骨都束(東非摩加迪沙)。等你能打通從麻六甲到木骨都束,我還可以再往西,一直給你劃到紅毛諸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