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實話，不用俞慶解釋，韓青就能聽明白。
如果俞慶手中的定海煙廠原始股，還像最初那樣隻值千八百兒兩銀子，他背後的俞氏家族肯定看都懶得多看一眼。
而現在俞慶手裏的原始股，價格已經比最初提升了足足二十倍，並且仍舊保持著高速上升的勢頭，還每年都能給他帶來超過本金數倍的分紅。這些原始股，就不可能再屬於他本人了。
同樣道理，也適合於陳永華。
最初投資煙廠，無論是從報答救命之恩的角度考慮，還是從成全朋友之義角度考慮，陳永華都沒想賺錢。所以，收益和損失，都屬於他個人。
當原始股價格翻了二十倍，並且分紅也遠遠超出本金的時候，陳永華手裏的原始股，恐怕就有一部分要轉移到福建錦衣衛指揮使司中其他官員之手。
並且以陳永華不喜歡吃獨食的性子，即便他的頂頭上司常延齡和同僚不找他要，他也會主動拿一部分出來，跟大夥分享。
如是推算，這次陳永華要求俞慶轉讓煙廠原始股，恐怕也不是為了他自己。
畢竟，錦衣衛擔負著刺探敵情，提防叛亂和監督地方軍事動向的職責。俞谘皋吃了這麼大一個敗仗，還丟了金門，福建錦衣衛指揮使司，不可能不向上彙報。
而這份報告怎麼寫，花樣可就大了。畢竟中國詞彙博大精深，屢戰屢敗和屢敗屢戰，同樣四個字，意思完全相反。
如果錦衣衛那邊將掌握的情況如實上報，即便俞谘皋最終在鄭一官的支援下，保住了廈門，並且又收回的金門，也難逃過朝廷的追責。
而如果錦衣衛在上報之時，多少用一些曲筆。比如把放棄金門，說成誘敵深入，或者重點描述一下福建水師以一敵三，如何奮不顧身。也許，俞谘皋還能將功折罪，甚至因禍得福。
“你這哨船，多少銀子能造一艘，貴嗎？”不想在有關股權轉讓方麵說得太多，俞慶看了看腳下，主動轉移話題。
對方是定海商行的原始股東之一，哨船成本也不涉及到商行的核心機密，所以，韓慶之想了想，將答案如實相告，“這船長度隻有福船的一半，用料少，光算木材、桅杆和帆布等成本，大概一千五百兩就能造一艘。但是，為了造這樣一艘船出來，船廠那邊的工匠，足足摸索了小半年，光浪費的材料，就超過了這六艘船的總和。”
“乖乖，簡直是吞銀子的猛獸。”俞慶咧了下嘴，滿臉肉疼地感慨。隨即，又想了想，壓低了聲音補充，“我不是替你舍不得那些銀子，我是想，這麼好的船，咱們如果上了岸，就把它丟給許心素，未免太可惜。”
“我船艙裏放了火藥，弟兄們上岸之後後，點燃引線，船立刻會被炸成碎片。”韓慶之對此早有安排，笑著低聲透漏。
“嘶——”俞慶倒吸了一口冷氣，刹那間，心中對韓慶之的欽佩，又上升了一大截。
六艘全新的哨船，光成本就將近一萬兩。為了救援福建水師，韓慶之說炸就炸，居然一點都不猶豫。並且，從始至終，沒跟自己提過一個錢字。
這份仗義，這份果決，真是他俞某人平生僅見。
“你突圍出來之時，可知道許心素在金門島上，留了多少海寇？”正佩服得五體投地之際，耳畔，卻又傳來了韓慶之的聲音。很低，卻讓俞慶的兩隻眼睛，瞬間又瞪了個滾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