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憲章點頭:“道長說的不錯,想借助大國勢力實現獨立,最終卻是離獨立越來越遠,朝鮮民眾應該吸取這個教訓。”
“是啊。”崔道一歎道:“不過,很多人還是沒有清醒過來,前些日子,貧道就遇到過這樣一些人。”
“什麼人?”周憲章警覺起來,聽崔道一的口氣,有些朝鮮是不歡迎章軍的,而在平壤有這麼一些人存在,顯然對章軍不利。
崔道一說道:“一個月前,日本人還占著平壤,有幾個人來玄武觀借宿。玄武觀向來好客,南來北往的客人若有住宿要求,本觀概不回絕。隻是,貧道見這幾個人有些尷尬,不願接待,又不好回絕,便命下人安排在玄武觀外的偏房裏,這些人在偏房住了一晚上就走了。”
“這些人有何尷尬?”周憲章問道。
崔道一壓低聲音說道:“這些人穿著朝鮮平民百姓服裝,看似是百姓,可是,內中一人,貧道看著眼熟,極像是三峰裏靈山寺主持空明法師,貧道早年雲遊四方,遍訪古寺名刹,曾與空明法師有一麵之交。可那人頭戴鬥笠,一副平常百姓的打扮,很是奇怪。
周憲章笑道:“道長多心了,天底下長相相似之人極多,空明法師也是佛家大師,豈能混跡於平民百姓之中,況且,那人若是空明大師,與道長有舊交,此番來到玄武觀,必然真身相見,何必藏匿?”
崔道一點頭:“貧道也是怎麼想,也就沒有細問。晚上,貧道安排了齋飯,按規矩,貧道親往客人下榻處,與客人見禮。可是,白天來觀內的客人一共有八位,晚上見麵的時候,少了那位貌似空明的人,貧道問起那位客人去了哪裏,內中一人回答,說師父身體欠安,在房內休息,不喜歡旁人打擾。”
“他說‘師父’?”
“不錯,那人說的是‘師父’。”崔道一說到:“當時就覺這個稱呼不妥,不由得多看了說話的人一眼,這一看,心中又是一驚。”
“怎麼了?”周憲章問道。
“那說話之人唇紅齒白,說話聲音尖細,穿著一件鬆垮垮的白袍,很不合身,臉上黑黑的,卻是抹著碳灰,貧道雖然愚鈍,可也走過江湖,一眼就看出那人是女扮男裝。以貧道看來,應該是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子,容貌很是俊俏,沒有什麼江湖經驗,這女扮男裝一點也不像,一說話就露出了行藏。”
周憲章歎道:“兵荒馬亂的,女人出門,臉上都要抹上碳灰。”他想起了金姝,一臉的炭灰也遮掩不住她的美貌!周憲章心中一陣哀歎。
崔道一繼續說道:“那人說出‘師父’二字,旁邊一人使了個眼色,急忙改口說‘老爺’,這一改口,貧道立即認定,他一定是空明法師!”
周憲章點頭:“看來,空明法師是有難言之隱,不願與道長相認。”
“不錯!”崔道一說到:“空明不願相認,貧道也不說破。貧道隻是奇怪,空明乃是得到高僧,如何與女子同行?更讓貧道吃驚是的,一行人當中,竟然還有一位俄羅斯人,本來,俄羅斯與我朝鮮比鄰,常有俄羅斯商人來朝鮮做生意。可是,那個時候,平壤被日軍占領,百姓流離失所,根本就沒人做生意,這個俄羅斯人怎麼會在這個時候跑到平壤來,而且,空明法師是出家人,怎麼又和俄羅斯人搞到一起去了?”
“這一行人的確是奇怪。”周憲章說道:“和尚、女人、俄羅斯人都占全了。”
“更奇怪的還在後麵!”崔道一說道:“當天晚上,平壤城裏發生了槍戰,全城戒嚴,後來我才知道,那天晚上,漢城朝廷的總理大臣金弘集路過平壤前往安州,他在平壤的住所遭到不明身份武裝份子的襲擊,金弘集的副手被亂槍打死,金弘集逃過一劫。第二天一大早,下人告訴我,住在玄武觀外偏房裏的那些人不辭而別,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走的。”
“莫非他們頭天晚上就走了?”
“應該是!”崔道一說道:“很有可能,空明法師帶著這些人,頭天晚上就混進了平壤城,襲擊了金弘集。”
“這個可能性很大。”周憲章說道:“金弘集投靠日本人,做了漢城朝廷的首席大臣,朝鮮要他命的人很多,弄不好,這一次是閔茲瑛派來的人。我聽說,金弘集和閔茲瑛也不和,而閔茲瑛和俄國人有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