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獨家連載】
經過了一整晚再加一個早上,小團子的情況肉眼可見的壞了下去，雖然方子遊不懂醫，但也能從小孩兒原本還能哼哼一兩句語義清晰的話,到後來隻能通過偶爾的針灸所引起的疼痛來刺激性的產生一些應激反應。
看得出來，小孩兒的意識已經越來越弱了。
雖然早就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天,但方子遊還是不由得捏緊了手中的瓷瓶,腦中閃過這半年來與小團子從相遇到後來對方對自己的親密，眼角一酸，意識到之後,連忙用力揉了揉雙眼,使勁將眼淚憋了回去。
鬆開手時,目光不可避免的看到了手中,那個剛才白寒輕給他的瓷瓶，內心充滿了糾結。
生死水固然能解百毒,能將踏入鬼門關的人拉回來一條命,但從今往的餘生裏,因為服藥者自己成了毒源，隻能與世隔絕。
這樣的孤獨,讓一個還未長大的孩童去承受，真的合適嗎？
如果他真的替小團子做了決定,等對方長大了,會不會怨他？
——
“為什麼你不讓我去死？卻把我獨自一人留在這沒有牆壁的牢籠？”
——
方子遊害怕這樣的質問，但同時也不想看見小孩兒就這麼死去。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隨著床上的動靜越來越小,氣息越來越弱,到最後無論白寒輕用什麼辦法,也無法再激起對方的任何反應。
當白寒輕將目光投向他的時候,方子遊知道，該是自己做決定的時候了。
“我的承諾永遠有效。”
白寒輕已經從原本的位置上讓了開來，露出了躺在床上幾乎看不出胸膛起伏的小孩兒。
方子遊幾乎是渾渾噩噩地走了過去，再次伏在床邊，伸出一隻手，輕輕地為小團子梳理額間被汗沾濕的軟發，另一隻被他藏在袖中的手，卻幾乎捏碎了瓷瓶，喃喃自語。
“團子，我該怎麼辦才好...”
大概是聽到了方子遊的呼喚，床上原本緊閉著雙眼的小孩兒竟然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在看到麵前的人是誰後，眉眼一彎，笑得有些蒼白而無力。
“爹爹...你回來了....”
明明一整晚都沒有清醒過的，臉上淤黑之氣愈濃的小孩兒，此時臉上卻泛起了一絲鮮紅。
“爹爹果然沒騙團子，真好...”
此刻，方子遊鼻子一酸，在強忍住了淚水後，一下一下地撫摸著小孩兒頭上耷拉下來不再精神的發絲，輕聲回道：
“傻孩子，爹爹怎麼會騙人？”
明知小孩兒現在應該是回光返照，但看著小團子明顯是勉強維持出的那一如既往的笑容，方子遊動搖了。
“一會兒，團子乖乖睡一覺，很快就沒事了。”
“真的嗎？”
小團子顯得有些驚訝，似乎滿眼不解。
“可我總覺得，睡過去的話，就再也看不見爹爹了...”
都說小孩子的直覺非常準，這也是猜得十分中了九分了，因為就算喝了生死水，團子以後也無法再靠近任何人了，這裏麵自然就包括他最喜愛的爹爹。
雖說白寒輕答應他會竭盡全力去研究解除副作用的解藥，但古往今來都沒有人能成功，就算成功了，團子真的能等到那一天嗎？
這一切，方子遊哪裏敢現在就告訴小孩兒？隻是再次欺騙的話，他也怎麼都說不出口。
而長久的沉默和悲傷的眼神落在團子的眼裏，也成了無聲的默認，在這半年裏心智發育飛快的他，已經明白了很多事情。
“如果以後都不能看見爹爹的話，那團子寧願不要醒過來！”
“你說什麼！”
方子遊一臉不可置信地看過去，對上了小孩兒異常堅定的眼神。
“若不是遇見了你，我可能早就餓死在了街頭，這半年幸福是我偷來的，該知足了。”
這段話，小孩兒顯得很平靜，也是第一次，不再稱呼方子遊為“爹爹”。
“方哥哥要好好活下去，別總衝在最前麵，別再離開白先生了...”
可此刻的方子遊根本顧不上去糾正些什麼，隻想打消小孩兒這種甘願赴死的想法。
“你胡說些什麼，聽話，以後的事，我和寒輕會去想辦法，你先把藥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