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便將藏在另一隻手上的瓷瓶趕緊拿了出來,可顫抖的雙手卻始終無法打開蓋子,就連不知道從哪裏落下的水滴沾濕了瓶口也沒有察覺。
最終瓷瓶被旁邊伸過來的手輕輕蓋住,方子遊才意識到,是自己的淚腺失了控。
“子遊。”
白寒輕擔憂的聲音將方子遊從快要失控的情緒中拉了出來,也讓他的理智暫時回了籠。
可即便如此,當方子遊再一次將目光投向躺在床上一臉平靜的小孩兒身上時,胸口止不住的疼痛也幾乎將他最後的希望吞噬。
手中瓷瓶上的蓋子不知何時被白寒輕去掉,裏麵散發出來的清香瞬間溢滿整間小屋。
可眼前的奄奄一息的小孩兒和幾十年後孤獨終老的“陌生人”漸漸重疊,讓方子遊的雙手就像是有千斤重一般抬不起來一寸。
說到底,無論那種,他都再也無法靠近團子,兩種方式他都不能接受,真就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了嗎?
“寒輕。”
方子遊的神情有些恍惚。口中輕聲說著些難以分辨的話語。
又將瓷瓶舉起,讓裏麵清澈透亮的液體在瓶中晃動,被房間外的陽光反射出絢麗的光暈。
“你說,兩個喝了生死水的人,是不是就能互相不受毒性侵擾了?”
“子遊?”
一旁的白寒輕意識到方子遊的異常,剛想抬手去奪走即將被倒進口中的瓷瓶時,有人比他更快。
隻見一枚指甲蓋大小的石子從窗外飛入,貼著方子遊的手背劃過,最終嵌入在了牆壁中。
感覺到疼痛的方子遊立馬鬆開了手,失去了支撐的瓷瓶掉落在地,碎片四濺,瓶中的液體也隨之飛濺而出。
“誰!”
反應過來的白寒輕第一時間將方子遊和床上的小團子擋在了身後,並朝著門外戒備。
雖然石子的用意與他的目的一致,但若當時石子的路徑稍微偏移,打中了手部的話,以能將石子嵌入牆壁中的力道,勢必也能直接擊穿骨肉。
誰知從門外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昨晚露了一麵之後就消失不見的歐陽宇卿,與之一起的蒼術,多半就是剛才投擲石子之人。
“師父?還有蒼術前輩?”
見來的是自家師父,白寒輕放鬆了警惕,卻沒有讓開。
對此,歐陽宇卿倒也不意外,隻是撇了撇嘴,語氣帶著不滿。
“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娘!要不是剛才蒼術用石頭打碎了瓶子,阻止他幹蠢事,你可就要守活寡了!”
“...”
白寒輕對自己師父總是瘋瘋癲癲的發言視而不見,在看見對方手中已經製好的類似裝有解藥的藥瓶,皺眉道:
“是你動作太慢了,練個藥這麼長時間,現在吃還有效嗎?”
沒理會徒弟的嘲諷,歐陽宇卿晃了晃手中裝滿藥丸的圓口瓶,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抬了抬下巴,示意白寒輕去看小孩兒的狀態。
“我說了讓你不要輕舉妄動,自然是有原因的,你自己看便是。”
半信半疑的白寒輕隻能按照歐陽宇卿說的去給小團子重新把脈,可當他的指尖觸碰到小孩兒的手腕內側時,瞳孔緊縮,一臉難以置信。
“這...這怎麼可能!”
就在半刻鍾前,他才給小團子探了最後一次脈象,那時候的脈象還呈魚翔脈,至數極慢,似有似無,乃三陰寒極,亡陽於外之症。
可現在卻已有所緩解,脈象也逐漸平和從容,雖然沒有恢複到完全正常,依舊稍顯無力,但已經可以算的上是脫離危險了。
再看看小孩兒的麵向,雖然淤黑之氣沒有完全散去,但已經比剛才紅潤了很多,唇上也逐漸恢複了血色。
在床上還一臉茫然的小孩兒顯然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隻知道看上去一向嚴肅的白寒輕此刻似乎有些微不可見的激動。
“你早就知道會這樣!”
麵對自家徒弟的質問,歐陽宇卿並沒有回應,在一把推開了擋在床前的人後,抬手又指了指站在旁邊一動不動的方子遊,麵無表情道:
“你先給我去照顧好他,要是早知道你連看管個人都看管不好,不用他來提出,我親自把你們倆分開,再給小子遊找個更好的!聽見了就給我滾出去。”
說著,便將雙眼無神的方子遊塞進了自家臉色鐵青的徒弟懷裏,又讓蒼術將兩人打包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