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淑妃惜雲裳跪在殿裏擺放的佛龕前,敲著木魚,念著《往生咒》。
佛龕上隻擺放了一個牌位,牌位上有一朵牡丹花,朱砂描邊,刻畫得甚是精細。
那便是李沉雪在葉疏煙清修的時候,拿到慈航齋祭祀的那一個牌位。
在這宮裏,無人會來,所以淑妃也無需再遮遮掩掩的。
她念了數遍,才放下了木魚槌,但卻並未起身,而是盤膝而坐,靜靜望著那個牌位,目光這時候才鮮活起來,像是有不盡的話語,要對這牌位說。
她名叫惜雲裳,年紀不過二十三四歲,一身縞素,滿頭青絲用白色的帶子係著,並沒有挽起。
她的五官,精致得無可挑剔,肌膚更是吹彈可破,一雙紅唇,雖然因為衣衫的單薄而微微發白,但依然飽滿潤澤。
就算是在冷宮這樣的地方,她的頭也從未低下,一如殿外的梅花,帶著讓人無法褻瀆的傲氣。
從前傾國傾城,就算是經曆了兩年的冷宮生活,當初的美態卻也絲毫未減,反而因為清瘦了些許,更加清麗動人。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惜雲裳,不負此名。
她對著牌位靜坐了很久,仿佛不知道時光的流逝。
直到李沉雪端上來了簡單的飯菜,她才走到了矮桌旁,和李沉雪一起坐下吃飯。
默默相對,飯吃得差不多了,李沉雪才說道:“娘娘,太後倒了。”
惜雲裳聽了,緩緩抬起了眼眸,望著李沉雪:“死了沒。”
李沉雪搖了搖頭:“隻是禁足於延年宮。”
“為了什麼?”惜雲裳的語氣很淡,但是靜若止水的眼波,已經微微泛起了波瀾。
李沉雪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堅定:“為了您在慈航齋的那幅畫像。”
惜雲裳緩緩閉上了眼睛:“說罷。”
得到了惜雲裳的同意,李沉雪才慢慢地將最近她設法打聽到的消息告訴了惜雲裳。
宮裏的人雖然對太後的這場陰謀並不是很清楚,但李沉雪打聽完之後,將那些片段聯係起來,卻也知道了個大概。
這也是惜雲裳第一次聽到葉疏煙的名字。
聽完之後,她起身撫平了衣衫,起身說道:“我知道了。但以後,我隻想聽到你說她已死。”說完就走進了內殿裏。
這些年,她沒有一天放下仇恨,可是憑她自己一個弱女子,卻動不了她的仇人一根毫毛。
這樣的不甘和無奈,唯有在念著經文的時候、在對著那個牌位柔聲私語的時候,才能略微平複一些。
所以,她隻想聽到她和他都死了的消息,那本是她餘生唯一期待的事。
她好好的活在這冷宮裏,就是為了要親眼見證他們的死亡。
李沉雪憐憫地看著惜雲裳,知道她在她心裏徘徊了兩年多的話,才終於啟齒說出:
“這次的事,足以證明皇上對娘娘的情意依然深切,娘娘此生難道就甘於老死在這冷宮嗎?為什麼不複寵,不風風光光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