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士又拿來了一把鐵鍬,花了半天功夫,總算是把洞口的泥土都挖開了,但還是看不清洞內到底有些什麼東西。他回到自己的洞窟,又拿來了蠟燭,借著燭光再朝洞中張望,他終於發現了洞中的秘密,這個洞裏堆滿了各種各樣的經卷。
王道士趕緊將此事稟報敦煌縣衙,但是等候多日,仍不見有任何回音。王道士沒有辦法,隻好再次去縣衙打聽,敦煌縣卻隻是讓他代為妥善保管。
王道士看到有遊客來參觀千佛洞,於是他就將這些遊客引到自己發現的洞中,向他們展示洞中大量的經卷,再添油加醋地向他們神吹一通自己發現這個藏經洞的過程,由此換得一點布施,倒也不愁溫飽。
1907年3月,英國探險家斯泰因來到敦煌。他參觀了千佛洞,來到了王道士的洞窟。斯泰因將洞中的經卷一一拿出。王道士看到這個英國人居然敢於進入自己都不曾涉足的洞穴之中,甚感驚訝。
斯泰因對這些經卷小心翼翼,逐一展開,仔細研讀。他將洞內將近三分之一的經卷都取了出來,所以費了不少時日。英國人與王道士商量,他願意給他一大筆錢來換取他的這些經卷。王道士這時才知道自己找到的這些經卷是古籍,他為這些書籍能夠換到如此之多的錢而感慨萬端。
英國人想換取全部的經卷,但是王道士擔心官府日後追究,執意不肯依允。最後英國人隻買走了六千卷,但裝箱之後,雇了四十頭駱駝,才將這些經卷從千佛洞運走。
1908年3月,又有一個外國人來到這個石窟,這次是法國人貝利奧。他想得到王道士洞中剩下的經卷。王道士見縣衙始終沒有回音,他左思右想,不知如何處置是好。最後他出於對當地官府的責任,還是不願意全部出讓。
貝利奧將剩下的經卷的一半,大約有五千多本,買了下來,並於當年5月,雇了十輛車運走了。
貝利奧走後,王道士也暫時離開了藏經洞。由於藏經的數量的減少,遊客也無心觀賞了,甚至有人對此事起了責難之意。
以後的數年中,日本和俄國的探險家又來找過王道士。王道士對手中剩下的寶物越來越少深感惋惜,同時又迫於貧困,還是不得不拿它來換錢度日。他心裏一直在想,為什麼這些外國人都跑到這裏來買這些舊書呢?
俄國人走了之後,又過了一年,從北京來了一些軍人。他們把洞裏剩下的經卷全都用馬馱走了。這些軍人來時王道士躲了起來。他打聽到這些軍人都走了時,又到藏經洞來了一趟,但是洞裏連一片紙都沒剩下,一空如洗。王道士點了一盞燈火,走進洞內。周圍的洞壁上隻在北麵畫有壁畫,這時也都可以看得到了。畫上畫的僧侶穿著朱色的衣服,站在他們對麵的女人的裙裾是青色的,王道士麵對這些精美的壁畫,看得目瞪口呆。
王道士從洞裏出來,坐在石窟口前的一塊石頭上。千佛洞前茂盛的樹木在清風的吹拂中輕輕地搖動。柔和的陽光下,四周靜悄悄的。王道士懶洋洋地看著這些風景,心裏在想,這個洞裏藏的古籍還不知道是多麼貴重的物品呢?如果不是這樣,那為什麼那些老毛子會一個接一個地跑到這裏來買呢?自己眼拙,看不出其中的價值。報告給縣衙,他們也搞不清楚。看到外國人拿走了那麼多以後,連北京的軍爺也坐不住了。自己肯定幹了一件蠢事,與人家做了一樁最不劃算的買賣。王道士想到自己讓一個千載難逢的發財機會從眼皮下白白溜了過去,沮喪得不得了,呆呆地坐在那裏不願起來。
事實上,藏經洞裏的寶物比王道士想像的具有更加巨大的價值。這種巨大的價值就連將經卷運走後向學術界做了介紹的斯泰因和貝利奧在當時都並不了解。
這些經書的種類繁多,全部共有四萬卷,包括公元三、四世紀時的貝葉梵文佛典,用古突厥文、突厥文、藏文、西夏文等文字寫成的佛經,世界上最古老的手抄經文,甚至還有大藏經中都未曾收集到的佛典。出土的藏經中還有禪定傳燈史的貴重資料,各種極具價值的地方誌,摩尼教和景教的教義傳史書。特別是其中大量的梵文和藏文典籍等,對於當今古代語言文字的研究有著開創新紀元的重大作用。另外,其中包含的各類史料也在很大程度上改變了以往的東洋史學和中國史學的研究。
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敦煌石窟出土經卷不僅對東洋史學,對世界文化史上的所有領域而言,也都是燦爛輝煌的瑰寶。要想判明它們對這些領域的改變將起到的重大作用,還需要後人付出更多的時間。
作者後記
拙著於《群像》雜誌昭和三十四年一月至五月刊上分次連載。寫作過程中曾蒙京都大學人文科學研究所的藤枝晃先生鼎力相助,深受教益。付梓在即,謹向先生深表謝意。
乙亥年七月廿五日於武龍山精舍趙健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