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揚州至竟陵的官道已經被軍隊稽重壓得麵目全非,馬車走起來異常費力。現在正是炎熱的夏季,一年中最熱的日子,一行馬車緩緩駛過官道,這時車中露出一個人,道:“霍烈,到前林的林蔭處休息一下,兩位夫人也累了!”
前麵帶路的霍烈忙安排下去,這才跑回到馬車旁邊道:“王爺,我們倒可以在前的三家集休息一個晚上,明日晌午就可以到達竟陵了。”
他口中所說的王爺自然就是劉淵了。
劉淵點了點頭,這樣也好,已經連續趕了兩天的路,田柔練過武功,身子倒是無所謂,柳朝雲卻是一個典型的江南女子,幾夜顛簸之後,眼見已經失去了精神。
方詠也趕了上來,道:“王爺,珠兒姑娘的骨灰就放在我這裏吧,田姑娘拿著也是辛苦!”劉淵望了望一旁沉默不語的田柔,珠兒死後她就一直保存著珠兒的骨灰,無論走到哪裏都帶身邊,方詠的想法倒是不錯,可惜以田柔的性格斷然不會同意,於是道:“方先生就不用費心了,若是柔兒累了,我和朝雲都可以幫她!”方詠看了田柔一眼,歎了口氣,退了下去。
嘉成四年六月十七日,劉淵接了聖旨,因邊關軍情危急,調揚州刺史福王劉淵就任河南刺史,判竟陵都督事,在品級上雖是上升,其實劉淵心裏明白,太子想把自己往風口上推,想讓自己做第二個秦王,竟陵與漢口並為兩大要塞,一直都為淮南軍所駐守,秦王統一都督,這次其實是將淮南軍一分為二,削弱了秦王的軍權,而把一部分軍權放到了自己這個福王的手上。
太子此招可以說是一舉兩得,既削弱了秦王的軍權,把不懂軍事的劉淵放到了最前線,現在是抱著看熱鬧的想法,隻要劉淵稍有敗事,就可以一貶到底,而且還成功的離間了秦王和劉淵的關係,竟陵和漢口唇齒相依,秦王在整體上可以很好把握戰事,進行兵源調配,現在多了一個都督竟陵軍事的劉淵,事情相對就麻煩起來。
劉淵雖然看明白了太子的用心,也知道給太子出這樣主意的隻有荊無計一個人,但是卻弄不明白武帝何以會答應這個安排,武帝並不是昏庸的皇帝,年輕時也曾多次馳騁沙場,秦王就是接他的班,太子這樣安排會明顯削弱邊關的防禦,若是大明乘隙而入的話,那可就後悔莫及了,想不明白就是想不明白,其實還是有很多事劉淵想不明白的,平王對這件事的解釋是在太子的大力讚揚聲中,武帝才會任命劉淵擔此重任,劉淵不僅啞然失笑,想起太子在武帝麵前大力讚揚自己,真是有夠可笑。
不管如何他也必須尊旨而行,此去竟陵是必須的了。劉淵一路上突然感覺到了,自己雖然現在是意氣風發,無論到任何地方都能夠嶄露頭角,但是卻無法真正控製自己的前途,自己的前途在太子手裏,這一點雖然足以讓他沮喪,不過目前卻也隻能如此。
劉淵出行那日,揚州百姓幾乎全部湧上街頭,帶頭的便是許謹、李衡等人,王峻也一改文弱書生的形象,與劉淵在揚州城門連幹三碗揚州米酒,與其說王峻與揚州百姓對劉淵感激不盡,倒不如說劉淵對王峻和揚州百姓感激不盡,若不是他們,自己恐怕永遠不知道作官其實並不僅僅是勾心鬥角,做人也其實並不僅僅是算盡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