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陳宣點頭道:“如你們不願同去,就去萊陽分舵,讓李堂主送你們去找劉逸成先生,我們沒回來之前,你們便聽從劉先生吩咐,師父叮囑,你們留下的人,無論如何不能被拆散,一旦起義,很可能會失敗,失敗以後一定要記得,生存就是遊擊戰的第一要素。”
朱慎於一下聽了這麼多,隻覺千頭萬緒,有無數問題卻不知從何問起,想了半天才道:“我們沒錢了。”
“啪”,一個小皮箱扔在朱慎跟前,把一根兒臂粗的劈柴砸斷。
“這是師父留給你們的,記得帳目要清楚,專款專用。”說完陳宣已躍身上馬,打個呼哨,七八聲駿馬嘶叫,滴滴答答馬蹄已然遠去,朱慎一時仍沒有從衝擊中反應過來,絲毫沒去注意離去的是幾個人。
直到清醒過來,肩上積雪已厚,手腳冰得麻木冰冷,幾已邁不動步子。活動了手腳用力,第一件事便是去提那皮箱,誰知卻提不上來,忙叫蘇京他們出來幫忙,誰知叫了半晌沒有回應,隻好拖著皮箱進去了,卻見蘇京兩人床上的鋪蓋均已不見,牆上掛著的十七個作戰包也全數失蹤。在陳宣平時當書桌用的樹墩上擺著文房四寶,還有一封墨跡已幹的信。
大牛和一眾師弟已來到窯嶺下歇馬鎮,此時天仍未亮,但大牛曾和胡仁陳宣來過此地購買食鹽日什,加上這個小鎮總共不過東西兩條大街,諸色人等都已混熟,當下敲了一個賣囟味的孤寡老人門環,拍開門來,一角五錢碎銀便把老人一古腦罵人的話咽進嘴裏。
進去切了一些囟味,大牛拿著架子要了點米酒,十數人就擠在坑上吃喝了起來,胡仁向來禁絕他們喝酒,宿營地的米也控製得很死,根本不可能拿來釀酒,隻因喝酒容易誤事,這班半大小孩也許不當回事,但胡仁知道名氣越大,便越發是活在剃刀邊緣,哪裏敢有半分疏忽?就連買鹽,也分幾個地方買,出入宿營地都翻兩三座山繞上一大圈,以免給人輕易發覺近二十人藏匿在此處。
是以此時見到酒味,這班自以為已是大人的少年,自是不勝心喜,加上宿營地裏肉是不缺,但不是煮了下鹽,就是醃了鹽來煮,這囟肉裏八角胡椒香味,聞到更是垂涎三尺。便再沒有一人想起胡仁訓練他們時提到集體外出要派出哨位。
小小的歇馬鎮,被這夥人弄得大半睡不著覺,當中便有一夥來此投宿的外鄉人也被吵醒,這時大牛他們已然喝了半壇米酒,聲音也自大了起來,各地方言此起彼落,辣塊媽媽、龜兒、先人板板皆成佐酒菜。
喝到天亮,已有三四人倚著牆在坑上打起呼嚕,大牛叫那孤老過來結了帳,招呼還能站立的幾人把睡著的兄弟弄醒,李之玠又吐了起來,大牛背起他,一夥人跌跌撞撞出了門便要朝縣城而去,誰知當街有一個戴著護耳三瓦皮帽瘸腿漢子大聲道:“牛孝儒出來!”
這一夥嘻嘻哈哈沒人搭理他便眼看要擦肩而過,那漢子長歎一聲,反手持在背後的單刀也垂了下去。這時大牛迷糊中一甩腦袋,突然想起牛孝儒不就是自己死的父親嗎?回頭盯著血紅的眼睛掃了那漢子一眼,誰知那瘸子經他一望,便如見了腥的蒼蠅般臉上活了起來,又斷喝:“十八村的牛孝儒滾出來!”
大牛一聽怒火中燒,十八村卻便是他長大的地方,立馬怒道:“你個****的,嘴巴放幹淨點!”
那人眼睛一亮,長嘯一聲,一刀便把離他最近的一個少年抹了脖子,街兩邊弓弦響起,隻聽兩聲慘叫,當即大牛一個師弟已被七八枝長箭射中胸口,又有一個大腿中了兩箭,跪倒在地,馬上被街旁民舍潛伏的人撲出一刀把頭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