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宣一磕腳跟,立正道:“報告,我部現駐番禺山區之中!”
原來胡仁在昏迷之中,已被轉移到陳宣建立和宿營地來了。陳宣剛一到廣州,就調查周圍人情風物,以極少的代價,打通番禺此地關節,在此購得一處荒山作為宿營地②。胡仁聽起陳宣講述的募兵的過程,卻不禁心中暗暗點頭,原來他們三人穿縣過市,凡有插標賣身者、流浪討乞者,一一買下收留簽了字契,這些不滿十歲的孩童,自不懼有滿清的探子。
每過了一地,便對在前麵縣市買下的孩童宣傳驅逐滿清,並發動大家揭露清朝統治者的腐敗,對下層民眾的壓迫,這些小孩流落到討乞賣身的,家境也好不到哪去,於是便開成訴苦大會,紛紛要求加入。偶也一兩個沒什麼激情的,陳宣便給十來個銅板,讓他們吃頓飽飯,教他們換上來時破爛衣衫自行回去,此時已距收留他們之地有數百裏,幾歲的小孩便也隻能到鄰近村縣討乞,就是去衙門舉報有人謀反,也必讓人以為小叫花子餓瘋了。
在番禺駐下,官府也曾派人來探望,胡仁之前在五道嶺提出的“副業時間”,陳宣很好地推行,於是在這兩座荒山也拓出幾分薄田,暗哨一放倒“消息樹”,大夥立馬就去田地勞作,加上官府處本來銀兩打點足了,差役一見洋行老板收留乞兒在自己名下荒山自耕自足,卻也就沒人為難。
被陳宣他們一起帶走的作戰包就放在床頭,胡仁努力穿上作戰服,由陳宣攙扶著到了門口,便甩開陳宣的手,咬牙走了出去。
“稍息,立正!向右看齊,向前看。”陳宣在隊列前麵整隊完畢,轉身跑胡仁身前,一磕腳跟敬禮,在胡仁還禮後,陳宣朗聲道:“新訓連奉命集結完畢,請您指示!”
陽光明媚,在這個沿海的地區,根本沒有下雪的概念,也許苦出身的緣故,那些小孩在太陽下,無論男女,都努力的站著很直,誇張的挺著胸,盡管隊列中除了蘇京和陳甦鴻,再也找不出一個合格的軍姿,但胡仁的臉上卻綻開了前所未有的笑意。
“按原計劃進行,明天會操。”胡仁盡可能的控製心中澎湃的激情,用一種平淡的口吻下達了命令,但尾音仍有些顫栗。
胡仁剛一轉身,突然身後爆發出一陣較為零亂但明顯竭盡全力吼出的童音:“恭送祖師爺!”
如果此時已經走進門裏,胡仁打賭自己會馬上倒地狂笑不起,他使勁咬著舌尖,心裏很有一種衝動轉過身去,按回憶裏那位偉人揮手的風姿表演一下,但終於還是忍住進了屋。在床上坐定之後,突然高喝:“陳宣!”
“到!”陳宣快步跑了進來,他也很高興,這年頭沒有出師就收徒,是大忌來的,胡仁居然沒有怪他還有些讚賞,這很讓他鬆了一口氣。
胡仁把頭蒙在被子裏,瘋狂的捶打床板,過了好一會,才直起身嚴肅地對站立在邊上的陳宣道:“以後,讓他們叫你們三個做先生或者教官,嗯,讓他們叫我校長,對!校長!明白不?這批小孩,就統稱廣州一期!哈哈!”
休息了幾日,到了二月十九,陳宣已按胡仁所言,留足赤黃金千兩供周轉,設立會計、出納兩職,聘三名洋行掌櫃,各授予紅利若幹,又許二成股份給統領廣州河南鳳凰崗水師營等的廣州將軍傅玉。然後便告行鋪中人,師父不諳水土,送師還鄉,行至半途,折向汕尾與早已出行數日、名為下鄉收租的蘇京、陳甦鴻所率幼童軍馬車隊會合,至澄海樟林口與被聘為傭員的佛郎機傳教士一同出海,與先前在廣州入貨完畢的荷蘭商船會合。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