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厚的黑煙遮蔽著方圓數十裏的高空,大地昏暗無光,蔡吉站在不知名的城池之上,如神祗一般俯視著底下打著曹、張兩杆旗號,相互廝殺著的兵馬。這是哪裏?底下的人又為何要廝殺?似乎對蔡吉來說都已不再重要。此時此刻,她的眼中隻有一個人,一個身影,那就是身披鎧甲浴血奮戰著的曹昂。
一道寒光閃過,曹昂的長劍削去了來犯者的頭顱,噴濺血花將他身上的鎦金鎧甲染成了深褐色。但無頭的屍體尚未倒下,更多的敵軍已蜂擁而至。站在城頭上的蔡吉甚至覺得自己都能看清曹昂大口喘氣地神情。但她所能做的卻隻是像這樣一動不動地佇立原地,眼睜睜地看著如潮水般敵兵將少年逐漸吞沒……
“嗬啊!”
隨著一聲尖銳的呻吟,在外守候的段娥眉快步衝進蔡吉所在的帳篷道,“主公,出何事了?”
“無妨。不過是做了個噩夢而已。”已然從榻上坐起身的蔡吉,喘了一口氣,搖頭示意自己沒事。但緊跟著她便覺得身子底下黏黏的,於是下意識地伸手一摸,手上頓時多了一抹殷紅。
一旁的段娥眉不禁帶著三分驚訝七分欣喜地驚呼道,“呀,主公來天癸了。”
天葵即月事,《素問?上古天真論》有雲,“女子七歲,腎氣盛,歲更發長,二七而天癸至,月事以時下,故有子。”過了年蔡吉雖叫名十七,但實質上才剛十六歲而已,算算也早該來初潮了。本來這個時代的女子來了初潮就算正式成年,在不少地方需由女性長輩為少女舉行笄禮。不過眼下蔡吉尚身處軍營之中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合適的女性長輩。更何況依周禮而言,貴族女子在許嫁以後出嫁之前才會行笄禮。蔡吉目前沒有婚約在身,自然也不用急著找人行笄禮。
因此蔡吉在側頭想了想之後,便向開口段娥眉吩咐道,“勞煩段旗主為本府準備些幹淨的布條來。不過,本府來天葵之事暫不可讓外人知曉,以免擾亂軍心。”
段娥眉被蔡吉一提醒,這才想起軍營之中對女人來月事向來十分忌諱。若是讓那些個刀口上舔血的大老爺們,得知軍營裏有個來月事的女人,指不定會鬧出何等事端來。事實上,就連段娥眉本人這會兒都覺得,蔡吉這月事來得多少有些不祥。不過想歸想,段娥眉卻並沒有將自己的不安說出口。再怎麼說眼前這女娃兒也是第一來月事,自己總不能再嚇唬對方。於是抱著這樣的想法,段娥眉當著蔡吉的麵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安慰道,“主公放心,娥眉會將此事置辦妥當。”
“有勞段旗主。”得到段娥眉如此應答,蔡吉自然也寬心了不少。要知道她來東漢兩年多,由於之前一直是女童的身體,因此對生理衛生之類的事並沒有花心思研究。隻是知道按後世的文獻記載,在連棉花都沒被傳入的東漢,女人隻能用布條和草木灰來解決生理衛生。因此要還是像從前那般隻有男侍衛相隨,那這會兒的蔡吉可真要一個頭兩個大了。
這不,有了段娥眉的幫助,不多時,洗漱幹淨的蔡吉便以一身文士打扮走出了營帳。除了麵色稍稍白了一些之外,外人根本看不出蔡吉與平日裏有何不同。因此在草草用過正餐之後,蔡吉便像前幾日一樣,趕往曹操的帥帳報到去了。
話說,許都其實離南陽郡的郡治宛城並不遠。若非如此曹操也不會放著袁術、呂布這兩個大敵不打,先跑來處理沒啥根基的張繡。而張繡似乎也被曹軍的洶湧之勢嚇得沒了方寸,以至於眾人一路行軍至今,都沒有受到任何阻擾。可以毫不誇張的說,到目前為止曹操發起的這場征討,簡直就像是一場盛裝大遊行。當然熟知曆史的蔡吉心知,宛城之戰真正的考驗還在後頭。可既然觸發曆史事件的條件都還沒有發生,蔡吉自然也不能傻乎乎地逢人便說,曹操會強納張繡的嬸嬸為妾,張繡會為他嬸嬸反水,進而殺死曹操的長子、侄子以及典韋。真要如此,她不被曹操當妖孽砍了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