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的是由於之前有關物理的記述多出自墨家經典《墨子》,使得絕大多數的師生都將物理當作了墨家的分支。以為蔡吉在收集天下典籍的過程中得到了墨家某部不外傳的秘籍。但蔡吉卻不認為這是好事。
誠然墨翟在《墨子》一書中,比較自覺地、大量地運用了邏輯推論的方法,以建立或論證自己的政治、倫理思想。並在中國邏輯史上最早提出名實必須相符的思想,以及辯、類、故等邏輯概念。但墨翟的認識論也有很大的局限性,他忽視理性認識的作用,片麵強調感覺經驗的真實性。所以“墨家邏輯學”隻是“啟蒙體係”而非“完備體係”。
例如,墨經中雖然也提到了具體的衡量概念——量,但墨家學者並沒有更進一步的去闡述量的具體操作理論,而是通過在實踐中遇到具體的情況舉出具體的例子來把量標準直接賦予在類的內涵之中的,也就是說“‘類’指所立之辭的典型事例。如《大取》列舉了十三個一般判斷,在‘其類在’的字樣下都附帶有作為事實證明的典型事例。”
因此將物理化學簡單的歸入墨家名下,非但不利於日後的學術研究,還十分容易令這兩個學科因墨儒兩家的矛盾,陷入毫無意義的道統之爭中。
在蔡吉看來物理就是物理,化學就是化學。作為研究事物規律的兩大自然科學,理化不因被歸入現有任何一家學說之中。因為大自然的規律既不會因道德倫理而改變,也不會因詭辯而消失。就像蘋果不會因學者是君子就飛上天,也不會因對方是小人就不掉地上。一個物理學家可以是佛教徒,可以是基督徒,更可以是佛教徒。一個化學家也可以同時研究玄學、儒學、墨學,隻要他自己感興趣就行。
然而以蔡吉目前水準還不足以令理化擺脫墨家道家的影響成為獨立的學科。不過如果有外來學說來進行相關印證的話,情況或許能好點。有道是它山之石可以攻玉,若是能證明相關理論是放眼天下皆準的定律,相信士林就不會再單純地將理化事做某個學派獨有學說。
想到這裏,蔡吉在心中算是有了定奪,就見她抬頭向曹丕吩咐道,"子桓,明日汝隨孤去趟崔府。"
“喏。”曹丕拱手稱喏後,又有些好奇地向蔡吉問道,“齊侯可是要向季珪先生討教學問。”
“也算是吧。”蔡吉略帶含糊地回了一句,順手便將她的那份栗子餅遞給曹丕道,"汝正在長身子,多吃點。"
曹丕接過栗子餅先是一楞,旋即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抬頭對正要起身離開的蔡吉請求道,"齊侯,明日可否多帶一人去?"
蔡吉停下腳步道,"可是何平叔?"
"非也。"曹丕搖了搖頭。
"哦?那是何人?"蔡吉感興趣地問到。
"交州人孫亞夫。此人對雜學甚感興趣。"曹丕表麵上雖說得不動聲色,心裏卻多少有些惴惴不安。其實曹丕與孫亞夫並不算熟絡。兩人談話最多的一次還是在七月間的尊經閣上。但也就是那一次接觸讓曹丕覺得那個叫孫亞夫的男子絕非等閑之輩。特別是此人肆無忌憚直視蔡吉的舉動,更是令曹丕打心眼裏覺得厭惡。於是此後的數月間曹丕暗自對孫亞夫上了心。而他越觀察就越覺得對方有問題,甚至有可能連"孫亞夫"都隻是化名而已。可惜曹丕目前並沒有確鑿證據證明自己的判斷。而他若是直接向蔡吉報告此時又難免被視作嫉妒對方,從而徒增笑柄。所以曹丕決定來個反其道行之,將孫亞夫推薦給蔡吉。一旦此人接近齊侯,就勢必會被調查身份。屆時是忠是奸定能真相大白。
麵對曹丕的進言,蔡吉在側頭想了想後,最終點頭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