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醫生來自美國南卡羅來納,今年才三十歲出頭,以前是他是南卡羅來納大學的年輕老師,主教解剖學,後來因為讚成林肯總統削弱南方奴隸主的法案,支持解放黑奴,而遭到學校解聘,一氣之下他來到印度支那,遊走於越南和柬埔寨兩國,今年才剛到密列,暫時在密列的醫療所半義務的為高棉人治病。
“可憐的家夥,總是‘臥病在床’,希望我下次見到你,你還活著。”
聽見這個令他討厭的聲音,在閉目養神的迪斐立馬睜開眼睛,果不其然的看見詹姆斯,眉頭一皺,“你來的太早了。”
“作為醫生,我當然要關心自己的病人,”詹姆斯笑嗬嗬的,他的抬頭紋有點深,嘴角的笑紋也是,一看就是愛笑開朗的人,“來,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詹姆斯彎腰要靠近迪斐,他條件反射的往床另一邊挪了挪,警惕的說,“舅舅呢,格雷特呢?”
詹姆斯好笑的說,“小子,你的樣子好像我對你欲行不軌。”
“難道不是嗎,上一回我的屁股疼了整整一個星期,比腿上的傷口還要疼,你配做醫生嗎?”迪斐對詹姆斯怒嚷道。
“配不配可不由你說的算,我隻知道這座小城市包括方麵幾百裏隻有我一個西醫。”詹姆斯依舊笑容滿麵,無所謂的神情隨意的語氣就是在應付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再說一次,往這邊來點,再拖延下去,你的傷口化膿發炎,到最後嚴重到截肢可就怪不了我了。”
嚇唬恐嚇對孩子總是最有效的,迪斐極不情願的偏過身。
“紮本,把剪刀給我,”詹姆斯對身後一直沒說話矮瘦男人說,他的高棉語比絲楠隻好不差。
紮本從醫療箱裏取出剪刀遞給他,詹姆斯把剪刀從繃帶縫隙裏伸進去,唰唰幾下,白布全落了下來,隻剩一層薄薄的黏在皮膚上,黏貼液當然是已經幹了的血。
“接下來可能比上次疼,這次你的傷口比較深。”
“啊,該死的,你輕一點,”迪斐痛叫怒罵道,
結果下一秒更疼,迪斐揚手就打在詹姆斯身上,“我說了,輕一點,你是聾子嗎?”這一刻,他和普爾曼沒有兩樣。
這下詹姆斯幹脆一鼓作氣把白布全扯心了,疼得迪斐臉發白,牙齒都在抖,“我不是聾子,但也不是你的奴仆,”詹姆斯把垃圾往地上一扔,用水盆裏的清水洗了洗手,“小子,別妄想命令我。”
看著自己胳臂上血肉模糊的肉,迪斐不忍的閉上眼睛,嘴上卻依舊不依不饒,“我要告訴舅舅,讓你滾出印度支那。”
“隨你,正好我還可以去中國轉轉,”詹姆斯聳聳肩,把沾了消炎藥的棉花重重按在迪斐的傷口上。
“啊,”又是一陣慘叫。
嚇了在走廊的絲楠一跳,正巧格雷特迎麵走來,“格雷特先生,發生了什麼事嗎?”
“大概少爺在上藥,”格雷特見怪不怪的說,“每次都是這樣雞飛狗跳。”
迪斐在外界,例如米歇爾麵前非常收斂,如果在自己家,他把屋子掀翻都有可能,最嚴重的一次是在巴黎,迪斐發燒,就因為女仆為他準備的毛巾太燙,他把一股滾燙的開水全潑在女仆身上。後來所有家人都為他推脫責任,說他是燒糊塗了。
所以當看見迪斐在絲楠麵前表現的‘溫和老實’的樣子,格雷特心裏是極不可思議的,因為那看起來並不像裝模作樣。
“你不進去看看他嗎?”絲楠說。
“現在不方便,等醫生處理完以後,”詹姆斯說,“我們都在這兒等等吧,馬上就好了。”
“額,好,”絲楠有點尷尬,她本來準備到陽台上去曬曬太陽的,根本沒打算看望迪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