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結果?“嬴城不解。
“嗬!”王賁露出一絲殘忍之色,“軍令不出,百萬將士如冬藏之蛇,軍令出,百萬將士便是蛟龍出海!”
“上雒,商城一應反叛者,袒身,出城,跪降!”
嬴城驚道:“這不可能,上雒百姓,無論楚係還是食邑,皆是我秦國百姓。”
王賁嗬嗬一笑:“從監國下令陳兵嶢關,封鎖武關之時,對上雒,商地的百姓而言,就不是了。”
“在軍事中,沒有模棱兩可的概念,非黑即白,絕無遊離之外者。”
嬴城心中驚駭,怒目而視:“上雒,商地還沒有謀反。”
王賁搖頭道:“不,謀反與不謀反,絕不是以百姓的行為來判定,能判定百姓謀反的,是監國,是陛下,是各地駐軍,是末將。”
“一遊俠不滿一地縣官,遂殺之,應當將之行為定為謀反還是刑事?”
“自當是交由廷尉來處理,一地縣官被殺死,不足以亂一地,一遊俠禍亂,不足以禍亂一地。”
“縣官死後,此地百姓不聽朝廷政令,各行其事,甚至自組兵事,亂於一地,這才是太尉府需要處理的事情。”
“廷尉處理,朝廷需要重新委任縣丞,安撫百姓,穩定此地,廷尉需要調查取證,緝拿此遊俠。”
“太尉府處理,隻有一個準則,發兵所至,四目皆為叛逆,敢動刀兵者,死,敢逆軍令者,死,敢阻軍事者,死,殺之不盡,直到此地無人敢忤逆朝廷政令。”
“這就是軍與政。”
“朝會議政,朝廷看似包括太尉府,但實際上,更貼切而言,是朝廷與太尉府。”
“朝廷,包括三公九卿。”
“太尉府,包括太尉,三護國。”
“維穩於天下之時,以朝廷為首,太尉府為輔。”
“而有戰事之時,以太尉府為首,朝廷為輔。”
“秦國,是建立在皚皚白骨之上,在長達百年與六國征戰中,是以軍國方可一統天下。”
“而自陛下一統天下以後,則以地為界,四十二郡各有駐軍,建立了政軍體,不亂不動兵事,若亂,以軍為首。”
“亂為叛,叛為嘯眾,嘯眾為不聽朝廷政令,不聽朝廷政令者眾多,無具體定義,但皆由太尉府,陛下來衡定。”
“即,一鄉裏入山為匪,可以是謀反,也可以是順民。”
“而謀反與順民的判定,則由陛下而定,現在由監國而定。”
“謀反,用兵滅之。”
“順民,用政撫之。”
“而現在,監國用兵上雒,那麼,上雒百姓便是謀反以剿滅。”
“而若監國派遣官員行政,那麼,這便是順民以安撫。”
“從監國以軍令命令太尉府發兵之事,關中,現在以太尉府為首,一切政事,皆要給太尉府讓步。”
….“這,就是秦國軍政的規則。”
“而這,就是陛下賦予你的監國令所擁有的權力。”
“但是,此令可以由你發出,絕不會由你來結束,即便是陛下,也阻攔不了,而這,就是軍令的純粹性。”
嬴城的腦袋嗡嗡的在響動。
一片的空白。
可門外。
卻已經響起王賁冰冷的命令聲:“王風聽令,率一千騎探路。”
“將嶢關守將蘇傳押起來審問,為何坐視屬地上雒叛亂而無作為,導致兵禍。”
“傳令辛勝,午時不到,定斬不饒。”
贏城驚悚的衝出房間。
四目張望。
張了張口。
卻又啞口無言。
忽然間。
他感覺自己是那麼的無力。
因為局麵已經失控了。
他一道命令叫來了王賁。
可他無法控製王賁。
或者說。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擁有大秦軍事的控製權。
即便是他現在以監國身份去命令王賁。
王賁現在也不聽他的。
哪怕是他免除王賁的護國都尉,問題是,他所能發出的也僅僅是一道旨意,而這六萬大軍,依舊聽從王賁的命令,而不是聽從他的監國令。
這一切,都因為他已經下達了軍令,而這道軍令,在沒有達到戰果之前,王賁不會停下來。
“回鹹陽!”
嬴城突兀的下了決定。
沒有再糾纏上雒的事情上。
上雒之事,已經不是他能夠控製的了。
出問題了。
出問題了。
在他的心中無數次的重複著這個疑問。
突然間。
他感覺自己在研讀秦國七八年的時間裏,忽略了一個極其重要不容忽視的問題。
而這個問題。
才是秦國真正滅亡的原因。
什麼酷吏嚴法矛盾,什麼勳貴未封矛盾,什麼百姓水生火熱的矛盾,什麼六國複辟的矛盾,在這個問題麵前,不重要,一點也不重要。
“老臣拜見大律令。”
剛回到鹹陽宮,李斯,馮去疾等人就匆匆迎了過來。
嬴城沒有理會。
縱馬衝向了太尉府。
“這,是怎麼了?”馮去疾不解的問道。
“不知,看樣子,好像有點不太對頭。”李斯搖頭,急忙追了上去。
轟!
嬴城下馬,紮進了大律府,麵對大律府內的將軍的詫異之色,嬴城沒有理會,而是怒斥道:“將太尉府記錄的所有軍令,全部拿來。”
“這!”太尉府大庶長王戍奇怪的湊上來,被嬴城這一道命令給整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