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小院裏有一個穿著素樸的童子從橋上走了過來,站在了他們兩人麵前。
“你們還不放棄嗎?師父他不會輕易出手救人的,其他人都走了,你們還跪在這裏做什麼?”
看到童子,兩人眼睛頓時量了一下。
“我們想求神醫救一個很重要的人。”
“比生命還重要嗎?”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對方,認真的點了點頭。
童子抓了抓腦袋,一臉疑惑道:“可是怎麼會有人比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呢?”
童子是真的想不明白這個問題。
“罷了,我是來告訴你們的,師父不會救人,你們回去吧,我看你們從午時就已經跪在這裏了,在跪下去,膝蓋就得廢了。”
“不行,我們要求神醫出手救人,隻要神醫肯出手,不管什麼代價,我們都願意接受。”
“哎,你們這兩個人,還真是固執。”
童子眼睛十分明亮,他是第一次見到有人這麼堅持,跪了這麼久。
以前,也有人這麼跪下去,本來師父都心軟了,要出手相助了,誰知對方受不了,站起來罵罵咧咧就走了。
那次師父就被氣著了,更加不待見這些上門求醫的人。
童子見兩人堅持,又覺得程穆長得好看,對他很有好感,所以回頭看了一眼,見師父沒在外麵,這才小心翼翼的湊到程穆身邊。
“我師父這人脾氣是有點怪,但是他很心軟的,既然你們堅持,那就好好跪下去,一定不要半途而廢。”
說完之後,也不管兩人是不是明白自己說的話,蹦蹦跳跳的就離開了。
在他離開後,兩人在次對視了一眼,皆是從對方眼裏看到了希望。
有童子這番話,他們倆就是跪到天荒地老,也會堅持下去的。
這幾天的天也真是奇怪,時不時的就來一場大雨,讓人防不勝防。
“又下雨了啊。”
二小子抬手,任由雨水從他手中滑落。
這段時間,他和雨水真的是太有緣了。
可是他真的一點都不喜歡下雨。
下雨容易讓他想起文秀。
這一切的發生,就是從那晚的大雨開始的,那是他最後悔的一個晚上。
他一直在想,若是哪天文秀沒有去找他,是不是就會有不同的結局?
就算文秀有心病,可隻要在給程穆一點時間,他一定可以幫文秀治好心病的。
說來說去,都是他的錯,他沒有好好珍惜文秀,讓她受傷後,又強行闖入她的生活。
如果這一切都是他的報應,他可以用全部去交換,那是永墜阿鼻地獄,他也無怨無悔。
“是啊,下雨了呢,明天應該又是一個好天氣。”
程穆不知道二小子在感歎什麼,他隻是想到自己那天推車時的狼狽,就莫名的不喜歡下雨天。
不過今天他還得再狼狽一次了,隻為求神醫大發慈悲,出手救治文秀。
雨越下越大,兩人凍得瑟瑟發抖,特別是膝蓋疼得厲害,像是失去了知覺一般。
“程穆你知道嗎?我一直很後悔,秀秀是哪天出來找我,才會生病的,那晚的雨,也像今天這樣大。”
那天晚上他有多高興,今日就有多痛苦。
如果文秀和他在一起注定會痛苦,他心甘情願放手,把文秀交到能帶給她幸福的人手中。
“?”
程穆不明白二小子表達的是什麼,隻是安靜的聽著他的訴說,聽著他的愧疚,他的後悔。
他真的覺得這種做法很沒意思,就像是懦夫的行為。
男子大丈夫,頂天立地的存在,若是連個女人的幸福都給不了,那的確是沒有本事的。
不過他沒有用自己的標準去約束二小子,因為他們走的路,生活的環境是不一樣的,所以性格方麵也會有很大的差異。
車廂裏,元成看著大雨中的公子,十分心疼,最終還是選擇帶了油紙傘走過去。
擋住程穆頭上的雨,元成開口道:“求人的方法有很多種,不要用這種折磨自己的方法好嗎?”
“公子,若是文姑娘現在是清醒的,看到你們為了她如此折騰自己,那該有多傷心,多難過?”
提起文秀,兩個男人心中都是一痛。
特別是二小子,原以為把心中的愧疚說出來之後會好受一點,不曾想,卻是更難受了。
“元成,你回去吧,我們現在沒有時間想更好的辦法了,隻能用最低級的這種辦法。”
程穆當然知道還有其他辦法求神醫,但是文秀的生命等不了那麼久。
“哎~”
見自己說不通他們,元成隻好回去。
希望神醫能看在他們真的誠心的份上,同意救人。
雨漸漸停了,兩人濕漉漉的跪在那裏,十分狼狽。
神醫房間裏的燈就未曾點亮過,這讓他們明白,一整夜,神醫都沒有看過他們一眼。
可這一切是他們自願去做的,所以也沒有誰心生怨恨。
天邊漸漸有了光線撒下來,甚至就像程穆說的那樣,會有一個好天氣,有朝霞從天邊緩慢爬了上來。
天很美,可他們兩人已經快要堅持不下去了,這一路上舟車勞頓,就沒有好好休息過,又跪了一整晚,還被淋了雨,兩人都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
“程穆,你感覺怎麼樣了?”
“有點頭暈,好難受,你呢?”
“我也一樣,你說我們倆會不會一天一夜就堅持不下去了?”
二小子一臉鬱悶,為自己的身體素質感到不滿意。
程穆則是同樣的心裏,他平時身體很好的,就是這兩天沒休息好,才會受到了巨大的影響。
他真的快要堅持不住了,神醫若是再不出來,他就要暈了。
就在他們苦苦堅持的時候,神醫的房門打開了,隨後,童子蹦蹦跳跳的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見到兩人濕漉漉的跪在哪裏,一臉的驚訝。
他似乎沒想到這兩人真的能堅持一晚上。
他動了惻隱之心,回到房間裏,拉著神醫的手撒嬌道:“師父,你就幫幫他們吧,這兩人都跪了一晚上了。”
“你看昨晚雨那麼大,他們都沒有挪動過半分,看樣子是誠心來求醫的,你就幫幫他們好不好?”
“怎麼,童童又心軟了?”
童子點了點頭。
“你別忘了,曾經就是有人來求醫,你心軟了,才會給對方傷害你的機會,你現在還要犯同樣的錯誤嗎?”
其實神醫也不是一開始就這麼冷漠的,曾經的他也是心地善良,盡心盡力的替別人醫治。
直到有一次,有一家人帶著一個隻剩半口氣的病人來找他,他當時就說了救不了,對方不依不饒,後來,更是因為病人死亡而怪罪與他,擄走了童童,差點害死他。
從那以後,他就收起了善良,不會給別人利用自己善良來加害自己身邊人的機會。
畢竟人心險惡,隔著一層皮,是人是鬼都分不清楚。
“師父,他們和那些人不一樣,童童相信他們不是壞人,你就幫幫他們吧,他們看起來真的太可憐。”
童童搖晃著神醫的手,臉上上寫滿了討好之色。
神醫被他弄得無可奈何,最終隻能答應他。
“那師父就在信你一次,讓他們把病人帶進來吧。”
聞言,童童興奮極了,“吧唧”一口親在神醫側臉上。
“謝謝師父,你真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師父。”
拍完馬屁之後,童童在次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
這一次,他直接跑到了程穆麵前,開心道:“師父說了,讓你們把病人帶進去。”
“我可是為了幫你們說了很多好話的,你以後記得欠我一個人情,知道嗎?”
程穆原本昏昏欲睡,聽到這句話之中,睜大了眼睛,隨後露出了興奮的笑容。
“多謝小公子幫助,我叫程穆,以後有什麼地方需要用上我,盡管吩咐。”
童童故作老成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學著師父的語氣開口道:“我也是看你誠心,這才幫你的,趕緊把病人帶過來吧,等下師父反悔了就麻煩了。”
“是。”
從頭到尾,二小子都被童童直接忽視了,這讓他有些鬱悶。
用童童的話來說,就是二小子不夠好看,入不了他的眼。
不過聽到能救文秀了,他就高興,其它的都不在意了。
兩人興奮得想要站起來。
可一動,兩人同時皺起了眉頭,倒吸一口冷氣。
“程穆,你沒事吧?”
見程穆剛起來又跪了下去,童童急忙過去扶著他。
他小小的身軀支撐著程穆,差點被他帶著一起摔倒在地。
“我沒事,就是跪的時間長了,腿有些不受控製了,我緩一下就好。”
程穆不愧是習武之人,適應了一下之後,就能勉強站起來,然後跌跌撞撞的往馬車走去。
他走路踉踉蹌蹌的,但是眼神卻非常的堅定。
童童看著他的眼裏,大大的眼睛裏寫滿了好奇與疑惑。
他現在很好奇那是個什麼樣的病人,才會讓程穆做到這種程度。
“公子。”
小廝想伸手去扶程穆,不過被他拒絕了。
車廂內,文秀睡得很安穩,除了沒有醒過來之外,看起來和常人無疑。
程穆摔了一下,直接倒在了她的身側。
伸手摸了摸她略有溫度的臉,程穆笑了起來。
“阿秀,神醫同意救你了,你放心,要不了多久,你就能痊愈了。”
說完之後,他伸手把文秀抱了起來,跌跌撞撞的下了馬車。
他走路不是很穩,雙腿一直在顫抖著。
可是他抱著文秀的雙手是穩健的,哪怕是他現在摔倒了,也不會傷到文秀半分。
“公子,我來吧。”
見他這樣,小廝就想接過文秀。
可是被他拒絕了。
“沒關係,我可以的。”
文秀隻有在他懷裏,他才放心。
來到小橋邊上,才看到二小子顫顫巍巍的爬了起來。
“秀秀沒事吧?”
程穆搖了搖頭,抱著文秀往神醫的屋子走去。
二小子站都站不穩,最後還是小廝扶著他一起進去。
神醫看起來有六十多歲,背微微有些佝僂著,但是身手比較矯健,氣血雄厚,身體非常好。
他一頭白發,但臉上卻沒有什麼皺紋,看樣子是保養得很好,給人一種鶴發童顏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