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醫是冷漠的,看到他們進來後,冰冷:“把病人放在床上吧。”
“是。”
在神醫麵前,程穆幾人乖得像是小孩子。
他們實在是不敢惹怒神醫,生怕他一氣之下耍小性子,不給文秀治病就麻煩了。
放下文秀後,程穆站在一旁,等著神醫來個文秀看病。
神醫先是把手洗幹淨,這才走了過來。
給文秀把脈,又看了她的眼睛,嘴巴。
整個過程中,誰也不好開口說話,甚至就連呼吸都下意識的放得很輕,生怕打擾到他。
見神醫放開手,二小子忍不住道:“神醫,她怎麼樣了?”
神醫搖了搖頭,無奈道:“心病太重,心病不除,難以活下來。”
兩人臉色大變,在次跪了下去。
“求神醫一定要救救她。”
若是連神醫也救不了她,那麼她就真的沒救了。
“你們先起來吧。”
說實話,神醫也感動他們二人的重情重義的,為了文秀,在一路跋山涉水不說,還在他門前跪了那麼久。
可文秀的病,不是普通症狀,要治好,並不容易。
“她現在風寒侵入骨髓,已經是很難治療了,除非能得到山月黃,用它做藥引,可治好她的風寒,至於這病,我這邊的辦法隻有一個,那就是失去一部分記憶。”
“每個人都會下意識的逃避讓自己痛苦的事情,想要病人醒來,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失憶,這一點,你們能接受嗎?”
二小子看向了程穆,發現程穆也在看他。
真的要讓文秀失憶嗎?
若是文秀失憶了,是不是就不記得他們了?
不過最終兩人選擇了同意。
和文秀活著比起來,忘記他們又如何,還可以重新認識的。
“神醫,隻要能治好她的病,失憶就失憶吧。”
看著兩人沉重的表情,神醫在次冷漠道:“你們也不用太擔心,不會讓她徹底失憶的,隻是會讓她忘記曾經痛苦的事情。”
二小子心髒一下子就疼痛了起來。
它有些難以呼吸,總覺得心髒下一刻就會停止跳動。
讓文秀痛苦的人是他,所以文秀病愈後,失去的可能是屬於他那部分的記憶。
一想到文秀以後都不認識他,不在記得他,二小子就恨不得去死一次。
昨晚的那些痛苦和文秀忘記自己的痛苦比起來,簡直是不值一提。
“徐漢棠,我們必須救文秀。”
程穆心裏惦記的隻有文秀的安危,至於文秀會忘記誰,他不在意。
在他看來,隻要文秀還活著,他們就有機會重新相遇,相識相知。
“好,神醫,你說的山月黃是什麼東西,生長在什麼地方,我們現在就去取。”
他早就想過要放手了,若是文秀真的忘了他,那就再好不過了。
至少文秀在選擇程穆時,不會有什麼心理負擔,她可以真正的做自己。
“看到後麵那座大山了嗎?山月黃就長在最陡峭的地方,想要取到它,並不容易。”
神醫知道這藥長在什麼地方,可他從來沒想過去摘下來,是因為那種地方去了之後,注定有去無回。
“多謝神醫。”
兩人轉身走了出去。
童童急忙開口道:“程穆,你們先換身衣裳,吃點東西再去吧,就你們現在這副模樣,隻怕還沒到山上,就已經暈過去了。”
童童看起來很關心程穆,又或者說他很喜歡程穆的長相,十分親近。
“好。”
程穆沒有拒絕童童的好意。
他和二小子的確是很虛弱了,現在去的話,隻怕拿不了想要的東西回來。
兩人留下來,在神醫這裏做了一點吃的填飽肚子。
童童為了讓程穆好受一點,還特意去討了膏藥來給兩人貼在膝蓋上。
明明隻是普通的膏藥,貼上去沒多久,兩人就感覺膝蓋哪裏熱熱的,很快就感覺不到疼痛了。
不愧是神醫,這配藥的確是很厲害。
童童親自送兩人去後山,他拉著程穆的手,叮囑道:“那個地方真的很危險,若是真的拿不到就回來吧,我求求師父在想想辦法,一定可以解決這個問題的。”
童童的關心,讓二小子羨慕。
明明都是第一次見麵,為什麼童童這麼喜歡程穆,卻總是對他有淡淡的敵意呢?
“好,謝謝童童,你快回去吧。”
摸了摸童童的腦袋,程穆轉身看著壓迫感十足的大山,眉宇間有了擔憂之色。
神醫和童童接二連三的叮囑他危險,想來這一趟並不容易。
山很筆直,很陡峭,越往上爬,越沒有路,加上兩人膝蓋受了傷,整個過程中非常折磨人。
有多少次,二小子都產生了放棄的念頭,他總覺得自己快要掉下去了。
可是在看到程穆一言不發往前走時,他隻能咬牙跟了上去。
也不知道爬了多少時間,兩人累得衣服都濕透了,回頭看了一下身後,就連神醫的房屋都已經消失了。
他們現在的高度,真的太高了,二小子感覺到了腿軟,甚至產生了心悸的感覺。
“程穆,我有些喘不上氣來了。”
二小子體力不足,癱在一塊大石頭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程穆也很累,不過他的情況要比二小子的好很多。
“這樣吧,你在這裏等我,我上去就好了,也快到了。”
二小子本來跟著他一起去,可休息了一下之後,腿軟得很厲害了,連站起來都做不到。
沒辦法,他隻能讓程穆一個人去。
程穆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雙腿重得厲害,腦袋開始昏沉,每走一步,都幾乎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汗水掉在眼睛裏麵,火辣辣的疼。
就在他以為自己堅持不住的時候,他終於看到了神醫他們說的草藥。
“阿秀有救了。”
這一刻,程穆露出了笑容,覺得之前所受的苦都是值得的。
不過很快,他就明白神醫他們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了。
山月黃長的地方是一片懸崖峭壁,沒有可以攀爬的地方,也沒有樹木生長。
四周光禿禿的,隻有山月黃安靜的立在正中央,似乎在嘲笑著每一個來到這裏的人。
從山下來到這裏,就已經全是磨難重重了,可到了之後,直接給人致命的打擊,因為這東西,根本取不下來。
程穆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最終看到了上方有一塊凸起的地方,他利用輕功飛了上去。
山月黃到手,可他還沒來得及高興,石頭就滾落了下去,他也跟著一起滾。
他不知道自己滾了多少算,懷裏小心翼翼的護著文秀救命用的藥。
他滾得頭暈眼花,有些想吐,可他不能坐以待斃,必須想辦法自救,否則摔下去之後,必死無疑。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他抓住了一塊凸起的石頭,穩住了身形。
在石頭上休息了許久,程穆這才恢複了點力氣,慢慢往下走。
走到一半,就發現二小子不放心他,上來找他了。
把懷中的東西拿了出來,程穆笑道:“你看,我拿到了。”
說完之後,在二小子震驚的目光中,直接暈了過去。
“程穆。”
二小子急忙接住了他,這時才發現他的後背有一道很長的傷口,正在流血。
簡單給他處理了一下傷口之後,二小子背著他,一步一步往山下走。
“程穆,你堅持住,我們能救秀秀了,所以在她醒過來的時候,要一眼都能看到我們兩個才行。”
一開始,他們是情敵,可現在,因為文秀的緣故,他們又成了患難與共的兄弟。
二小子在跟著程穆這些日子裏,性格方麵有了很大的改變,他變得越來越像程穆。
準確來說,他心裏認可程穆,覺得他很優秀,所以下意識的想讓自己變成他那個模樣的人。
他們是早上離開的,天黑了才衣裳襤褸的回來。
“公子,徐漢棠。”
小廝一直在後山等著,見到他們回來後,急忙跑了過去。
二小子早就體力耗盡,全靠一口氣撐著,此時看到小廝,他就撐不住了。
把山月黃交到小廝手裏,二小子甚至來不及叮囑一下,就直接暈了過去。
沒辦法,小廝隻能把兩人帶回去。
神醫也沒有想到他們真的能把山月黃帶回來,對他們二人產生了欽佩之心。
不僅安排兩人好好休息,還給他們配了最好的藥。
弄好兩人之後,神醫拿著來之不易的山月黃為文秀熬藥。
不愧是程穆差點丟掉性命才拿回來的東西,當晚,文秀喝下藥之後,臉色就變得紅潤了起來。
一直身處噩夢中的文秀,已經不知道在夢境中死了多少次了。
每一次死了之後,她都能活下來,然後又繼續之前的痛苦折磨,她真的快被這種狀態弄瘋了。
“阿秀。”
在她絕望時,一道溫柔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驚訝的站了起來,轉身四處去找。
“程穆,是你嗎?是不是你進入了我的夢裏?”
文秀總覺得自己變成了兩個人,她想出去,而另一個她自己把她困在了這裏,讓她每天體驗那些痛苦。
“程穆,你在哪裏,你是不是來接我的?”
提前裙擺,文秀在院裏跑了起來,四處尋找程穆的身影。
不知何時,天空中有花瓣落了下來,她忍不住停頓下來,看著那些突然出現的花瓣發呆。
很快,她就發現這裏不是自己噩夢的場景,她來到了梨花盛開的林中,而一襲白衣的程穆,身上帶著光,從遠處一步一步的向她走過來。
“阿秀,我來接你。”
來到她麵前,程穆停了下來,臉上掛著笑容。
文秀感覺一陣委屈,直接撲在了他的懷裏痛哭起來。
“你怎麼才來,我好害怕。”
“對不起,我來晚了。”
經曆了那麼久的噩夢,再見到程穆後,文秀覺得整個人的天空都變成了彩色的。
程穆一如既往的好,在夢裏,他帶著文秀到處去玩。
他們去姻緣廟求姻緣,去爬山,去看程穆口中的山川四季,江河湖泊。
四季美景浮現在她眼中時,她卻覺得不及身旁的程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