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些話剛說完,江晚漁的哭聲更烈。
沈培然一驚,想要安慰的時候,卻被秦老紮紮實實往他背後甩來一巴掌。
“沒點眼力見!非要哪壺不開提哪壺,上一邊涼快去!”
“師、師父,您怎麼能打人……”
“再多嘴,我打的就是你!”
沈培然隻好閉上嘴巴,獨自站到一旁。
秦老欲言又止,不知從何處開始安慰她。
可她哭了一會兒,又停下聲來,抹了抹臉上的淚。
“爺爺,我明日要離開襄永幾日,醫館那兒,若是有空,勞煩爺爺去看一眼。”
秦老怔了片刻,旋即拍手笑道:“好、好!爺爺替你去看,不過你此番回都城要小心些,事事都要注意。”
“好。”
她並未反駁自己離開襄永的目的。
她隻想見他一麵,與他道別,至少把答應他的事情做好,她也算是沒有枉費他以命相救。
小閣樓的人得知她要暫時離開襄永的消息,紛紛要陪她一起去。
可她都拒絕了。
一來是沒有必要,這兒養的花花草草和種的菜,都需要人來嗬護。
再者,她此番與沈培然一同去都城,路上已有人照應,她每日練武也不是白練的,無需這麼多人為她擔心。
眾人說不過她,但還是堅持至少要讓雙溪陪她同行。
兩邊各退一步,她同意了。
連夜收拾好行囊,她就著月光入睡。
而她不知道的是,房間外,秦老和沈培然笑得眉眼都彎了。
“師父,咱們這也算是幫了他們兩人一把吧?”
“那是自然,這兩個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任憑是哪一個過得不好,我都難受啊!總之我們也沒有騙誰,不過是給他們製造個相見的機會罷了,能不能留住小魚兒,還得看阿屹那小子了!”
“希望能留住吧,畢竟祁屹為江姑娘付出的也不少,此前做的事,十人裏有兩人能做到,但舍棄皇位這件事,十人裏沒有一人能做到,他卻為了江姑娘……”
沈培然不知該如何形容祁屹,他是個有野心的人,但他的野心全都是為了江晚漁。
否則他不會聽到江晚漁活著消息後,將皇位直接傳給了他的胞弟,自己選擇做個閑散王爺。
他一路見證兩人,希望他們曆經了劫難之後,能與彼此坦誠相擁罷。
……
三日後,江晚漁與沈培然從馬車下來。
都城與幾個月前相比,繁華了不少。
來往之人皆是笑臉迎麵,各港口也陸續開放,熱鬧極了。
她出來的這日,恰好是廟會之日,很多小鋪老板都在小攤上擺好了貨品,若是到了晚上怕是會更為熱鬧。
可她此番來都城的目的是進宮,求見當今聖上一麵。
不過她仔細想了幾遍,如今她的身份不過是平民一個,哪有這麼容易見到聖上?
且不說祁屹是否還因她不辭而別的事怪罪她,那些個鎮守宮門的人,怎會聽她一介民女之言,放她進宮麵聖?
她那日聽到秦爺爺說出那些事,一時衝動便到了都城,完全沒有多想。
現兒停下腳步,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
他若還在神威將軍府,倒是有希望能見到,如今他是龍椅上的天子,想見他比登天還難。
“江姑娘,怎的不走了,跨過長橋就是宮門口了。”沈培然看她忽的停下腳步,不禁發問。
隻要過了長橋,他就能引江晚漁去祁屹的王府,兩人就能‘恰巧’見麵了。
江晚漁猶豫片刻,道:“如今我是民,他是帝,若真是見到了,怕會被人傳出不好的流言,我是無所謂,可對他來說並非一件好事。”
沈培然有些急,“沒、沒事的,江姑娘莫要想太多,他既已稱帝,難道還畏懼旁人的謠言?”
“話雖如此,可我不想給他找麻煩,待我去一趟鬼街或者慈幼院,再做商議吧。”
“不行!”
“為何不行?”
沈培然想都沒想就攔住她,可要問他為什麼,他也沒想好如何解釋。
總不能現在就把實話告訴她吧?
否則以她這般聰慧,定是一下子就猜出他們在背後籌謀著什麼。
“沈郎中,為何不行?”江晚漁看到他神色略有異樣,繼續追問。
“總……總之,你來都來了,還是要去試一試!”沈培然梗著脖子,道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仍是堅持自己的想法,“先去找人商議。”
景伯和紅西若在的話,許能給她想出個好辦法。
沈培然想不到借口,再多說定會露餡,他隻好任由她自己決斷。
“姑娘,現兒天色已晚,夜裏不安全,不如就在附近找個客棧住下,待明兒一早再去鬼街。”
雙溪隨她出行之前,江家兩兄弟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照顧好江晚漁。
她與江晚漁早已親如姐妹,亦是以要保護她為主。
沈培然看著兩人進了客棧,隨意找了個借口先行離開。
祁屹稱帝後,廢除了宵禁的規矩,隻是增派了巡守的禦衛,百姓們得以享受夜裏的樂趣,商販們也能多掙些銀子。
兩人從客棧出來,一股肉香飄逸而來。
雙溪的肚子很應景地叫了一聲。
“小饞蟲,”江晚漁打趣著捏了捏她的鼻子,“走,我們去瞧瞧有什麼好吃的,客棧的吃食不合我胃口,晚膳都沒吃多少。”
雙溪頻頻點頭,“姑娘此言甚對!”
兩人一路看一路買,手上多了不少小玩意兒,還有香噴噴的烤栗子和粟米。
她走到廟會的轉角,看到一件非常感興趣的東西。
是小兔子花燈。
年幼之時,有人曾給她買過,許是花了那人做累活攢了好久的銀子。
江晚漁皺了皺鼻子,走到花燈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