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漁與眾人用完晚膳後,坐在搖椅上,呆呆地看著前方的花花草草,心中不知在想著什麼。
江雲瀟瞧見她這副頗為反常的模樣,放下手中的書冊,“沈郎中,你與晚漁一同回來之時,她便是一直沉悶著不說話?”
沈培然仔細想了想,“我帶著藥材剛到江姑娘醫館那會兒,她還好好的,但後來就變得有些沉悶,同我說話之時,好似心不在焉。”
“她為何會這般?”江雲瀟想不明白。
自從他們到了襄永,她臉上的笑就沒消失過。
看著她日日無憂無慮,偶爾還能賺回不少銀子,日子過得舒心,他這個做兄長的也為她高興。
但他知道,她有時候會躲起來一個人發呆,也不知她心裏想的是什麼精靈古怪之事。
“好像是我提到祁屹要選妃的事情,她就開始有些魂不守舍了。”沈培然總算是談到了重點。
眾人神色皆是一頓,心中明白她悶聲的原因。
“這幾個月來,我們從未在她麵前提過祁屹,一是怕她心中有愧,畢竟祁屹救過她很多次,她除了那幾本賬簿,沒能報答他。二是……擔心她心中其實還戀慕著他。”
“其一我能理解,二又是有何好擔心?祁屹本就心悅她,她若是戀慕他,便去找他就是,我相信他定會光明正大將她迎進宮,讓她坐上後位!”
“沈郎中所說,恰恰就是我們擔心之事,晚漁她看起來綿軟,但骨子裏想要的是自由,不受製於他人,一旦進了後宮,談何自由?她既是戀慕祁屹,卻又不能與他廝守,晚漁心裏該多難受?”
沈郎中不住歎氣,是啊,這事沒法兒兩全。
“你們繼續吃著,我啊,去找小魚兒說說話。”秦老從位置上起身。
他走到江晚漁身邊之時,她甚至沒有注意到。
直到秦老拍了拍她的手臂,她才回過神來。
“秦爺爺。”她習慣性笑了笑。
“小丫頭一個人在這兒坐,不擔心風涼?”秦老也拉來一張搖椅,與她並排而坐。
她往後靠了靠,“夏日晚風,愜意呀。”
秦老撫須笑了笑,“是啊,愜意唷!小魚兒,咱們來這兒也好幾個月了,你可曾想念在都城的生活?”
她頓了一下,搖搖頭,“那吃人的地方,有何好想念的?我能在這兒與大家生活在一塊,就足夠了。”
“不念吃人的地方,可念都城的故人?”秦老話裏有話。
她還是搖頭。
秦老望向天空,“阿屹那小子什麼都不好,唯獨對你,是極好,這點爺爺都看在眼裏,下月開始他便要開始選秀,你當真不想再見見他?”
江晚漁沉默許久,唇邊泛起微不可查的苦澀,“想是一回事兒,合不合適又是一回事兒,我不知他是皇子的時候,我尤且有自知之明配不上他,如今他成了天子,是眾星捧月之位,我與他有雲泥之別,便是想見他一麵,也是難於上青天。”
“非也,”秦老擺了擺手,“你若是想見他,他定會破除一切障礙,與你相見,隻是見不見在你。”
她唇邊的澀意更濃,“秦爺爺,我與他有緣無分,莫要再說了。”
秦老瞧見她這副樣子,明白再多說亦是無益。
“也罷,隻要小魚兒活著高興,爺爺便高興,其他的事,順其自然,強求不來。”
“嗯。”
“說起來,小魚兒最近可有身子不舒服?”
她想都沒想,就搖頭,“自從吃了那浮根,我的身子是一日比一日好,加上我每日都會練武,再也沒有不舒服,我甚至呀,覺得自己比兩位兄長的氣力都大了呢!”
秦老撫須大笑,“好啊好啊!要知道阿屹那小子的血這麼管用,爺爺早就讓你喝下去了,省得你受了這麼多苦啊!”
聞言,她一臉愕然。
遲遲才問道:“秦爺爺方才的話是何意?我的身子與祁屹的血有何關係?”
秦老懊悔地拍了拍腦袋,“誒呀!你瞧爺爺這張嘴,是一點也守不住秘密啊!”
“秦爺爺,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在江晚漁的追問之下,秦老不得不說出那時候的事情。
她此刻才知道,祁屹不僅僅是為了去求安貴妃要浮根,還連續三日給她取心頭血,用以滋養她的身子。
難怪。
那幾日見他的時候,總覺得他的臉色比平日裏蒼白,她喝藥的時候,也覺得一股血的味道。
她竟什麼也不知道……
她不知祁屹竟為她做到此種程度……
連續取三日心頭血,也就是他比常人體格好,換了普通人,怕是連命也沒了!
她身上的毒並非一定能解,他怎會用自己的命去做賭注!
江晚漁心中酸澀極了。
若是祁屹現兒在她身邊,她定要好好說道說道他。
他的命可是比她矜貴得多,豈能這般兒戲!
“小魚兒?小魚兒你怎的哭了,誒呀,你瞧瞧!都怪爺爺多嘴,非要提起這茬事,你莫要想太多,這血啊是他硬要給你的,莫要覺得自己受之有愧!”
秦老看到她眼淚啪嗒啪嗒砸落在地,心裏也不是滋味,忙安慰起來。
沈培然不知何時走到她的身後,歎息一聲,“江姑娘,其實也不止這些,祁屹他從一早開始就很在意你了,不知你還記不記得,咱們初初認識那會兒,你來了葵水那日。”
她吸了吸鼻子,用帶著濃濃哭腔的聲音回答道:“記……記得。”
“那時候我給你送去了很多滋補藥品,其實並非我本意,都是祁屹威脅我,假借我的名義,給你送了很多東西,此後還有很多東西,其實都是祁屹送給姑娘的,比如說桃花酒釀,都城上好的點心……”
沈培然像是鬆了一口氣,“哎,每每聽到你誠心感謝我,我就受之有愧,明明不是我給你送的東西,卻要承受你的謝禮,如今我將實話說了出來,內心倒是舒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