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是真正的唇紅齒白。
他手裏握著撥浪鼓，不會搖，一上一下擺著胳膊，時而弄出聲響來，嚇到自己，睜大眼睛，又擺一下手，發現聲音來自自己手上，又樂開了花，兩條腿一曲一伸，跟年世蘭嬰言嬰語說個不停。
母子倆咿咿呀呀，好不快樂。
“娘娘難道一點也不在乎皇上嗎？”吟香小心道：“那邊可是有‘純元皇後’呢。”
葉瀾依反駁道：“什麼‘純元皇後’？皇上又不是小孩，明知死去多年，還當死而複生，裝得深情無限，不過就是自欺欺人罷了。”
“都道皇上愛純元皇後，真愛怎麼可能找替代？又怎麼可能找得到替代？”
“再者說，世間哪有那樣完美的人？不過是皇上記憶作祟，他愛的不是真實的純元皇後，他愛的就隻是自己想象的那個人，純元皇後活著都未必能夠得上他心裏的標準。”
頓了頓，葉瀾依又補充一句，“奴婢瞧著皇帝最愛的，從始至終，也就隻有他自己。”
溫宜白日裏同令儀玩得累了，此刻靠著年世蘭睡著了，吟香將她抱去自己的寢殿。
年世蘭瞥了眼葉瀾依，她小小年紀，自己的情情愛愛還沒有搞明白，竟也能有這番見解。
“相愛於微時、分別於鼎盛，皇上是愛過純元皇後的吧。”年世蘭隨口道：“他是九王奪嫡過來的，對任何人都會有所保留、有所懷疑，可是純元不同，她死了。”
死人是不會對他產生任何威脅的。
他可以放心大膽去愛。
葉瀾依順口問道：“所以他對娘娘也是有保留、有懷疑嗎？”
年世蘭笑一笑，坦然道：“愛之疑之，曆朝曆代的皇帝皆是如此，不獨當今皇上。”
葉瀾依替年世蘭不值，“奴婢瞧著也是，他若真在乎娘娘，晚膳過後該自己來翊坤宮，而不是留在壽康宮，陪什麼表妹。”
頌芝留意著年世蘭的反應：“話雖如此，可那畢竟是皇上。”
“又不是沒請他，瀾依去養心殿那樣久，連麵都沒見著，可知他對那個表妹也是上了心的，他既有心過去，何必又來做這一套？惺惺作態，好沒意思。”
年世蘭覺得自己仁至義盡。
心虛的葉瀾依回道：“就是。”
乳母進來，說八阿哥到了喂奶的時間。
年世蘭囑咐幾句，將八阿哥遞給乳母，待孩子走後，道：“你們還記得晌午欣貴人來，說了什麼嗎？”
葉瀾依眼珠輕轉：“說那個表妹樣貌八九分、舉止十分像，還有五分的嗓音，簡直就是純元再世。”
容貌是天生，嗓音也是。
年世蘭瞧著她也未必有八九分像，隻是添了妝容，加上舉止襯托，才愈發像的，不過容貌的不足可靠上妝來遮掩。
聲音卻難。
她瞧見旁邊的棋盤，伸手將棋盒打開，隨手摸了顆子，落在棋盤上，道：
“她若旁的沒有，便隻有那副嗓子，那嗓子便是優勢，偏處處像極，五分的嗓音，反倒成了缺點，皇上瞧著那副樣子深陷其中，待她一開口，又被拉回現實。”
頌芝：“娘娘的意思是，皇上不會被騙？”
葉瀾依琢磨了一下，“可是皇上到現在還在壽康宮啊。”
年世蘭淡淡一笑，“本宮的意思是，皇上若要同她在一起，便隻是因為表妹，與純元皇後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