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會走嗎?”
“去哪裏?天兒這麼熱,去千鯉池已經夠累人的了。”年世蘭推開皇帝,“就算臣妾不怕累,福沛現在離不得臣妾,也走不遠。”
是啊,還有福沛。
她那樣喜歡孩子,怎麼會舍得離開呢?
定是自己想多了。
皇帝瞧著頌芝將盆端走,忍不住道:“似乎沒見到周寧海?”
“他早年受過傷,前些日子染了病,惹得舊疾複發,竟起不來床,臣妾私心想著,他伺候臣妾這麼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便擅自做主,準他出宮休養,皇上不會不同意吧?”
年世蘭的話在情在理,皇帝又怎會不同意?
“盡心侍奉你的,自該得個好去處,這些都是小事,你做主就好。”
年世蘭淨了手,一時叫準備風輪,一時又叫準備午膳。
皇帝瞧她忙忙碌碌,一雙眼睛就是不能落在自己身上,心裏又有些不安。
他將她雙手撈過來,望著她,猶豫半晌,道:
“朝政上的事情,我本不想同你多說,不是不信任你,實在是牽扯太多,你知道了,反而沒有益處。”
兩個人之間牽扯太多,關係就不會純粹。
不純粹的關係,早晚會出嫌隙。
他是為兩人的長久計,所以不想過多討論朝政。
而且後宮和孩子們已經夠她忙的,他又怎麼忍心讓她為自己分憂國事?
可眼下他若什麼都不說,似乎將要錯過什麼?
皇帝掂量著,“烏拉那拉氏和齊氏沆瀣一氣,我不是不知道,你受委屈,我都看在眼裏,可眼下是整頓八旗的關鍵時候,赫圖很重要,我哪怕是做做樣子,也不能不寵他女兒。”
“臣妾知道。”
“我知道後宮裏有傳言,說我是因為純元寵她。”皇帝搖頭,既否認她的“知道”,也否認傳言,“怎麼會呢?純元已經走了,即便她與純元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假的就是假的,我不需要她來代替純元,你能明白嗎?”
風輪轉動,涼風襲來,年世蘭抱著皇帝安撫道:“臣妾明白,皇上若真寵愛她,不會讓她去延禧宮。”
年世蘭原給烏拉那拉雯若安排的是承乾宮。
“外人都道皇上無所不能,可是臣妾知道,就算是天子,有時候為了顧全大局,也不得不委屈自己,皇上能時刻念著臣妾,臣妾就知足了。”
皇帝內心最柔軟的地方被狠狠戳中,她果然是最懂自己的。
也就是這麼一瞬,皇帝又覺得她善解人意得讓他心疼。
“你不用這般體貼的,你可以跟我鬧,質問我為什麼明知道旁人對你不公,還不肯處置,為何要這般委屈你?”
鬧?
鬧了有什麼用?
一次覺得新鮮,兩次覺得有趣,三次四次便開始埋怨這個女人不懂分寸。
又不是沒吃過虧,實在沒必要。
況且你心裏都清楚,何必讓我來問?
退一萬步講,問了又如何?
皇帝能解決嗎?
不能。
毫無價值的心理安慰。
年世蘭將手臂緊了緊,“皇上近來定是累了,才這樣胡思亂想,用過午膳便在臣妾這裏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