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搖了兩下扇子,眉心蹙動,總算反應過來那沉香遮掩下,是什麼氣味。
又算計自己!
既然他想用孩子留住自己,那自己不妨也用這個不存在的孩子,再做一場戲。
送烏拉那拉氏早登極樂!
年世蘭稍一抬頭,迎上他的臉,蜻蜓點水般親了一下。
皇帝低一低頭,額頭碰著她額頭,輕輕轉動,語氣愈發溫柔:“這是做什麼?”
她正準備再親一下,他卻轉過臉去,還道:“剩下若不抄完,你明日少不得又要受刁難,我得快些。”
“太後向來慈善,若真抄不完,便向太後坦白,臣妾懷了子嗣,她便是要刁難臣妾,也總不會刁難小皇孫的。”
皇帝心知未必。
當年世蘭初初有孕,自己雖心有忌憚,可若非太後和皇後言語鼓動,他未必能狠下那個心。
他也知道自己在推卸責任,可心裏總忍不住想,若無當年事,他與世蘭之間,或許毫無芥蒂。
亦可成為世間恩愛夫妻。
原本用那醉仙桃,是想讓她對自己主動,可她隻是親了一下,他便放棄抵抗。
過往的錯誤,他已經改變不了了,而今唯願將她留在身邊,用時間彌補。
滾落的毛筆在紙上留下一筆重墨,抄了半夜的女論語被拂落在地。
次日一早年世蘭醒來,未見到皇帝,頌芝說皇帝在小書房看奏折,怡親王剛走不久。
她洗漱完過去,瞧見桌角放著一份抄好的女論語,順手拿起來。
兩人都隻著羅衣,十分家常與隨意。
皇帝問她可滿意,她卻故意皺起眉來,琢磨半晌,道:
“筆跡似刻意模仿,也不知是不是叫旁人代筆?字跡瞧著些許潦草,想是代筆也沒有用心。”
皇帝咳了一聲,“為夫怕字跡不合夫人的眼,特意抄錄兩份。”
年世蘭將紙挪開,見桌上還有一份,再瞧皇帝,他滿眼得意。
她嘴角含著笑,勉為其難道:“算你有心~”
皇帝喜歡她這樣沒大沒小,朝她伸手,“過來瞧。”
桌上擺著一副蘭花圖,墨跡未幹。
皇帝獻寶道:“昨日想著教你畫蘭,晨起便瞧見院子裏的蘭花開了,顏色嬌嫩、香氣襲人,本想叫你一同觀賞,又想你昨夜實在辛苦,便不忍心。”
淺黃綠色的花瓣,染著點點紫斑,花葉上的露珠映著朝陽,甚是可愛。
年世蘭側臉看著皇帝,有意歎了口氣,“皇上這便是在說臣妾懶怠了?”
“既知自己懶怠了,便將功補過。”
皇帝笑著提筆蘸墨,“古人雲‘氣如蘭兮終不改,心若蘭兮終不移’,蘭花高潔而忠貞、質樸而典雅,擔得起君子之稱。”
他句句讚花、字字誇人,將筆遞給年世蘭,示意讓她為畫題詞。
這該題什麼詞,皇帝都說了,年世蘭不過是寫個字罷了。
看在他一大早起來替自己罰抄的份兒上,年世蘭也不驕矜。
皇帝瞧她寫了自己方才所說,說什麼“默契”、“心有靈犀”之類,又對這似他六分的字,不吝辭藻。
末了道:“我待你之心不改,亦願你待我之心不移。”
頌芝過來說早膳已經備好,皇帝拉著年世蘭去用膳,順手將那兩份抄錄好的女論語交給頌芝,讓她去慈雲普護向太後複命。
年世蘭叫住頌芝,“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