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又說到孩子,福沛幾時學詩書、幾時單獨賜一宮,溫宜將來該配怎樣人家。
她尋著機會,說萬一,“臣妾怕冷、也怕熱,萬一臣妾走的不是時候,皇上早些送……”
皇帝嘖一聲打斷她的話,嗔怪道:“又開始胡言亂語,好好地說這些做什麼?也沒個忌諱!”
年世蘭佯嗔:“什麼忌諱?臣妾走了,皇上輕易便能牽起別個妹妹的手,尋個替代臣妾的,隻怕到時候高興還來不及呢。”
“伶牙俐齒,整個宮裏也沒有比你頂嘴更快的。”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皇上不必介懷?”年世蘭頓了頓,話鋒一轉,可惜道:“臣妾聽太醫說,太後娘娘的身子雖久病,可再堅持兩年,輕而易舉,誰知去了趟圓明園就……”
她不由自主歎息,“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若真有萬一,臣妾不願叫皇上傷心,隻願喪儀從簡,早日入土。”
皇帝不想同她說這些,“皇後也說了好幾次,想早日讓太後入土為安。”
門口響起頌芝的聲音,“八阿哥來了。”
年世蘭與皇帝同時側過臉,隻見小福沛穿著赤金狐毛褂子,搖搖晃晃走過來,那小腦袋上戴著的虎頭帽,虎須輕顫。
嘴裏不甚清楚喊著“恩娘”、“娘親”,玉雪可愛,乳母就跟在八阿哥身後,雙手虛扶兩側。
年世蘭立時鬆開皇帝,從暖榻上下來,張開雙手迎接自己的小寶貝。
她想著自己終究要走,隻怕突然離開,福沛日夜哭鬧不休,這些日子便以臥病為由,不斷拉長見麵間隔。
此刻小家夥奶聲奶氣喊著娘親,她那一顆心好似被茅草的鋸齒剌著。
皇帝故作吃醋,將她母子扶起來,“你倒好,有了兒子立時便忘了他阿瑪。”
小福沛親親額娘,瞧見皇帝,又“阿瑪”“阿瑪”地喊。
皇帝頗為欣慰,“福沛是三個小阿哥裏,最早開口叫雙親的。”
“那是,誰也沒有一個姐姐日夜跟著教哇。”
溫宜平日得了空,便在福沛身邊,教他喊人、還給他念詩。
孩子教孩子,倒是意外得事半功倍。
天上飄起雪花,皇帝心血來潮,要給她們母子畫幅肖像。
年世蘭便抱著孩子坐在暖榻上,小福沛咯咯笑著,她一邊逗著孩子,一邊跟皇帝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
“敬貴妃娘娘萬安、煦妃娘娘萬安。”
馮若昭和沈眉莊冒雪過來,頌芝引著她二人往西暖閣去,“娘娘和皇上在小書房,勞兩位娘娘在這裏坐等。”
年世蘭聽到動靜,便道:“從圓明園回宮甚是匆忙,太後仙逝,皇後娘娘悲痛難以自持,許多事情顧不上,臣妾亦是無能,多虧敬貴妃和煦妃照應著。”
“她們二人一同過來,想是有事要說。”
太後故去數日,也該是時候對皇後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