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原以為朝廷派了個何欽過來之後會安定些,但我落腳的壟安城行宮卻是來客不斷。當然,都是宵小之輩,抹黑仗著有功夫底子進來的,被潛伏在四處的暗衛直接給迎頭痛擊之後總是來一股煙霧,隨即人就沒影了。當然,也有直接被抓到後服毒自盡的。
從他們身上翻找,唯一算得上是線索的,也隻是每個人的懷裏都揣著一根發簪。款式不同,新舊不同,貴賤不同,若是戴在任何一個女子頭上,根本就不會引起我的注意。但卻是在那幾個潛入行宮的宵小身上搜到,便委實有些詭異了。要知道,那些個蒙著麵潛入的人,都是男子,且,還是不要命的死士。
一個個連命都不要的人,卻每一個懷中都揣著一根不同的發簪。
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
派他們來的人,有心想利用這根發簪讓我明白些事情。
然而,我卻未想到跟發簪有關的絲毫頭緒。
外頭早就盛傳景嵐國會發兵辰淩國為景行然報仇,卻不然。外頭也早就盛傳姑蘇國會趁機進犯景嵐國,卻,也不然。
一個月過去,原本的人心惶惶徹底地衍變成了安定,百姓照舊為生活而忙碌,偶爾茶館裏頭說書的說上幾段三國一直僵持不戰的段子,聽客們捧腹不已。和樂的假象,一日日維持。而每夜前赴後繼的宵小賊子,卻不知從哪天起突地不再前來。這倒讓我有些閑悶得慌了。
“娘娘、娘娘……”雲蘭急切地推門而入,額上已被汗水侵襲。
我忙示意她噤聲,將景諾睿小祖宗的小胳膊小腿往屬於他的那件小被子裏頭塞塞,又俯下身在他那粉嫩嫩的小臉上偷香了一記,這才走了過去:“怎麼了,這般慌慌張張?”說話的空檔,已經給她滿了一杯水遞過去。
雲蘭謝過,忙一飲而盡。末了,又用衣袖扇了扇自己的臉,順了順氣之後才繼續道:“娘娘,奴婢剛剛去給小皇子采買東西,發現這壟安城內一夜之間都傳遍了您的消息。”
我輕輕搖了搖頭,也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卻沒有喝:“我的消息不是早就傳遍了嗎?”
為民請命,鏟除姓金的貪官汙吏,初次暴露身份時的伸張正義,儼然成為百姓心裏頭神一樣的人物了。茶樓酒肆,每日裏百姓們茶餘飯後便要將我給說上幾道。
當然,有人說好,也便有人會說壞。
大抵便是景嵐帝屍骨未寒不為他去守喪卻跑到這兒久住不走,或者便是質疑一下我的身份,再或者便是說道說道景諾睿小祖宗的身份來曆。
這些於我而言,其實都無所謂。
“不是的,這一次卻在傳您……傳您成為了……!”
我抿了一口溫水,含著笑催促:“成為什麼?”
“他們都在傳言您是假冒的,而真正的君後,已經成為了姑蘇國王子的新寵!”
我一聽,卻有些樂了,伸了個懶腰漫不經心道:“這姑蘇國王子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我都不知曉,也虧得百姓能夠人雲亦雲跟風到如此地步。”
姑蘇國和景嵐國明明兩相對峙,如今卻突地傳出這樣的消息,莫非消息是朝中主戰派的人故意放出,以我為反擊姑蘇國的誘餌,師出有名?
一國的君後被他國所劫且淪為他國的玩寵,這般的消息一放出,不正是兩國開戰的最好契機嗎?
“娘娘,您居然還有心思笑,那些人這樣汙蔑您,奴婢都快愁死了!若是百姓真信了謠言,回頭來行宮鬧事,您豈不是……”
我渾然不在意地又給她滿了一杯水:“知道這消息是誰放出來的嗎?”
“啊?”一拍腦門,雲蘭終於反應過來,“魏將軍派人去查了,是姑蘇國那邊傳過來的消息。那個姑蘇國王子實在是欺人太甚,竟然敢如此汙蔑娘娘的清譽!陰險小人一個!”雲蘭的臉氣得漲鼓鼓的,為我打抱不平著。見我執意端著那杯溫水,她也便接過,這一次,卻喝得比較慢比較優雅得體。
“你說,這消息,是姑蘇國傳出?”
怎麼會這樣?一個有心攻打他國的國家,怎麼可能會故意讓人受之以柄?這,完全便有悖常理……
這姑蘇國的王子,怎就如此放任民間傳出這樣不利於他攻打景嵐國的言論呢?難道,他真的是成竹在胸有恃無恐?借此殺殺景嵐國的威風?
*
用心揣測了幾日,依舊毫無所獲。
我不禁有些暗惱。我被人這般汙蔑,景行然倒好,直接隱在暗處,就不知道現身來安慰我一下嗎?
這一傳言再流傳開去,我的名節我的聲譽,更甚至是景嵐國與辰淩國的麵子,都將蕩然無存!他身為我的“夫君”景諾睿小祖宗的父皇,竟然還能夠如此沉得住氣什麼都不管不問,我實在是有些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