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有一個提議,便是你每日必須得來此處教汀玉一首曲子。汀玉好樂,可她的樂卻不及她的舞,現在她有心重拾喜好,我作為她的雇主,無論是樂還是舞,最終或看或聽都是自己。所以這個忙,還請一定幫了。”
當時他的一個要求,讓我不得不因身在他人屋簷下而妥協。可這一妥協,竟是為自己惹出這般禍事來。
想到那個曾喚我為師父的女子,彼時我甚至還幻想著有一日我的徒弟與姬夫人的徒弟互相切磋一較高下,不曾想,不過是我的黃粱一夢。
“這東西給你,隻要去國內任何一家君字商鋪,他們都會滿足你一切要求。”破空之音傳來,我隻來得及看那紫衫一動,鐵麵便已消失在空中。一如來時,神不知鬼不覺,“一切皆是我一念之差,我會獻上汀玉頭顱給你謝罪……”
空曠沉然的聲音,久久遠遠地覆蓋在壟安城的上空。
“給。”景行然輕巧地接了下來,將它遞到我手上。
待看到掌心中的那抹金黃,我一時竟無法自持。
那,是一枚金穗。
曾經的它,與一支玉笛緊密相連。穗不離笛,笛不離穗。
想起在商船上見到那支玉笛時莫名感到的熟悉,當時的我還慶幸它上頭並沒有這枚金穗。可如今我才知曉,有一天,金穗也是可以取下的。
薑君稹……
竟然是他。
無怪乎會覺得如此熟悉。
“什麼時候你能夠像以前那般喚我一聲君哥哥,我這一生,便算是圓滿了。”
想起之前他誠心誠意的悔過,如今再看,他在商船上故意算計於我,卻是那般令人心寒。
此時再回憶,商船上他看著我的眼神,仿佛看待一個素未謀麵的陌生人。
“看吧,我就說剛剛沒認錯吧,果真是個女的。”
那會兒故意淩辱我一番,在我的胸上作怪,並不是辨別什麼男女,而是純粹地……褻玩?
不,若真是如此……那他,便太可怕了。
憶起他之前愧疚的神情,以及那身影的蕭瑟與迷茫,那根本就不似作假。會不會,有什麼是我忽略了的?
正在我苦思冥想之際,城樓下爆發出一陣歡騰聲,最終,所有的聲音,都歸為整齊劃一的聲響。
“君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君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
一聲一聲,延綿不絕,灌入那如血的殘陽中,觸動人心。
我的身子被景行然拉了過去,手上一熱,是被他的掌心覆蓋。
“爺說過,爺不會讓自己的女人出事。這件事,爺一定會徹查到底。”耳畔,是他富有磁性的聲響,將我的所有不安都消弭殆盡。
腰上一緊,瞬間便是被他給攬到了懷中。而好巧不巧,景諾睿小祖宗幽幽醒轉,一雙濕漉漉的眼睛帶著睡意,眨巴眨巴著,肥嘟嘟的小手揉揉眼睛看看我,又看看景行然,然後,“哇——”的一聲便哭了出來。
“不會是又餓了吧?”
我話音剛落,卻聽得景行然咬牙切齒的聲音:“景諾睿,不要告訴父皇你是想要小解了!”
不得不說,景諾睿小祖宗永遠有使人抓狂的本事。
景行然話音剛落,小祖宗便毫不客氣地召喚了一場酣暢淋漓的細雨,灌溉在他的身上。
“逆子!”
手臂一揚,景行然也不是好惹的主,同樣毫不客氣地將小祖宗往城樓下丟去。
“景行然,你敢!”心中焦急,我怒不可遏。
最終,景行然望向我,挫敗地低咒一聲,飛身而下,利落地將小祖宗重新收入懷中。
站在城樓上,冷風拂過,紫色曳地長裙飛舞不羈,落日的餘輝在身上侵襲每一寸肌膚,我終是鬆了口氣。
城樓下,景行然正低聲下氣地哄著景諾睿小祖宗,豐神朗俊的麵容與他的舉動格格不入。顯然,這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敗筆。
好笑地望著這一幕,我的視線最終定格在他腰際所掛的玲瓏七彩玉。暗暗發誓,從今往後,我身上的這枚玲瓏七彩玉,也不再離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