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死裏逃生,最終卻因為寒潭水入喉,錐刺般傷透舌苔,繼而咽喉,導致我無法發出聲音。
半個多月過去,群醫用盡各種手法卻毫無起色,我依舊無法言語。
“君上,玄王爺剛剛入宮,現已過了玄德門。”劉桂年從外頭一陣小跑進來,語氣中飽含著一絲驚喜,仿佛在間接地向景行然訴說著我治愈的希望。
“即刻傳令下去,玄王爺獲準以馬代步宮中,命人速去馬廄將本君的那匹翠龍給他送去。”景行然吩咐道。
“是,奴才這就去。”
當門被闔上,我望著他充滿血絲的雙眼,隻覺得無邊的心疼在心間翻滾。手指落在他英挺的眉上,一點點地撫觸,想要撫平他的眉峰,更想撫平他所有的擔憂。
手背一熱,卻是被他按在了掌心。順著他的力道,穩妥如浮萍有依。
他雙目一閉,眉頭緊蹙,麵色緊繃:“放心,絕對會沒事的。”
瞧著他這副模樣,仿佛那個不能發聲的人是他一般,我有些哭笑不得。
其實過了這般久都無法醫治好,我已經不再報有希望了。那沉入寒潭身子徹底被刺骨的水席卷時,我甚至是想到了死。可是,景諾睿小祖宗的哭聲讓我不得不繼續和寒潭水爭鬥,最終等到了他的營救。
最壞的結果不過是啞了。
“我沒那麼弱。”在他掌心一個字一個字地用指腹輕輕勾勒,我安撫他,“又不是四肢不全了。”
“你真有理了嗬。”睜開眼,一絲苦笑溢出那緊抿的薄唇,景行然揉了揉我的發,“一下子從一個活力四射的人衍變成一個有缺陷的人,紫兒,真當自己是神人,什麼樣的挫折都能夠一力承受嗎?”
瞬間,我大力地投入他的懷抱。雙臂,緊緊地攬住他,一如攬住了我的整個天地。在他的背上,我重重地寫上了一個字:“傻!”
隻要有他,有小祖宗就夠了,人要惜福,不是嗎?我這方麵的殘缺能換來景諾睿小祖宗的平安無事,已是上天對我最大的仁慈。
“蠢女人!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麼?居然還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爺真想掰開你的腦袋仔細看看!”故作發怒的聲音,卻明顯可見語氣中的一絲顫音。
主動奉上自己的唇,我將他還想要繼續的話語悉數吞入腹中。
不知是誰的舌尖率先攻城略地,肆無忌憚般徹骨糾纏。潮潤溫熱的氣息裏,我總算是在即將停止呼吸時被他放開。而反觀他,麵色如常,哪兒有半分氣喘之象。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指腹在他背上徐徐勾勒,起承轉合,一筆一畫,仿佛都要融入自己的情感。
啞了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從此自己的世界陷入永無止境的黑暗,從此自己的世界陷入鋪天蓋地的沉寂。
雙眼沒有失明,雙耳更不曾失聰,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感覺到景行然的手指學著我在我的背上一筆一畫著,我耐心地等待著他完成。竟不曾想,是一個耐人尋味的“傻”。嗬……這男人還真是錙銖必較!
“君上,玄王爺已在殿外候著。”
“快宣!”
男子疾步入內,跪地行禮:“臣玄楓錦,參見君上君後,君上萬歲,君後千歲。”
玄楓錦依舊是記憶之中那個風采不羈的人物,隻不過歲月卻在他那俊顏上留上了一道淺淡的疤痕。不對,細看之下,這似乎是,被女子的指甲刮傷的痕跡……
“趕緊過來為君後把脈。”景行然自然是顧不上這些禮俗,忙讓他診治。
“是。”
*
七月末,熱意在整個皇宮中蔓延,我已不再能忍受酷暑。所幸景行然早有準備,將宮內的冰塊大部分撥到了我的沁紫殿。不過我想去寒潭的要求,卻被他屢次駁回了。
也難怪,我差點溺死在寒潭,其實這是個不大不小的陰影。雖然我不甚在意,可他,卻放在了心上。
這段時日宮中正籌備著選秀事宜。各個符合的人選畫像已經被內務府提前挑選了出來送交景行然過目。而景行然也事無巨細地一一向我報備。
最終,他更是全權將選秀事宜交予我處理。
明明他之前對我提過會廢除後宮,如今卻如此反常,我心裏疑惑的同時,隱隱又有些不安。
*
三年一次的選秀大典,奢華隆重。
那些待選的秀女早先便在宮裏安置下來,名單又轉送了一份由我過目。
秀女們已經由內監中的大太監挑選畢,將那些稍肥、過瘦、稍高、過矮的都撂了牌子。耳、目、口、鼻、發、膚、領、肩、背,有一處不周正的也已被淘汰,行為舉止失儀者亦被撂了不少。到最後下來,龐大的秀女隊伍已不足五十人。
盡管如此,卻還是得再讓我去從中挑揀出一批人,參與到由景行然親自蒞臨的蝶幸角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