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說著再壓低了些聲音,望著季梁,眼裏有些狂熱和期待。
“我們的戰場不在這兒。”
季梁望著中年男人,搖了搖頭,
“不在這城中,而是在更廣大的世界。即便能夠借機做一些事情,但這裏沒辦法作為我們的根基,我們的根基也不在這裏,力量不足以徹底的抹除掉一些東西。
等到在更廣大的地方,積累起如同滾滾洪流般的力量,才能席卷到城市中,憑借這股力量,徹底粉碎那些東西。”
“我明白了,梁爺。”
中年男人止下了激動,更加堅定,
“是我被外物蒙了眼睛,有些過於激動而忽略咱們真正實現的東西了。”
“你都如此激動,還不知道多少人看到其間機會,各自投機……風雨欲來啊。”
季梁抬起目光,眼裏有些恍惚。
“那梁爺,這次我們……該做什麼?”
“做我們一直做的事情,救人。這裏的流民乞丐,本來是各個地方失去了土地的百姓,他們受了災,在饑荒中朝著這座皇城跑來。
希望能夠得到拯救。
但卻不曾吃飽過一頓,隻能躲在陰暗潮濕的角落裏,如同一具提前死去的屍體,等待死亡的到來。
他們想活下來,他們不敢得罪任何人,他們臨死都不敢觸犯這些高高在上者們給他們劃出的規矩。
但即便是這樣,他們依舊要利用他們。利用他們的生命,利用他們最後一點價值,去實現自己的野望。
有些人覺得他們是工具,是他們成就輝煌霸業後,戰報上的一個數字。
沒人管他們的死活,沒人去管這些可憐的人又一次被利用之後,會是怎麼樣的下場。
但咱們和那些人求的東西不一樣,咱們從來不比流民乞丐更高貴。
所以他們不管,我們管……盡最大可能,在騷亂中救下更多的流民,不要讓他們成為其間犧牲品。這就是我們這次要做的事情。”
說著話,季梁轉過頭,望向臉有些漲紅,激動的中年男人,
“梁爺,我知道了。我替他們謝謝您。”
中年男人有些恭敬地說道。
季梁笑了笑,沒再說話,
再望向遠處,臉上笑容再褪去。
數萬乃至更多流民,騷亂起來,又能救多少。
這布局的人,隻要不是失了智,必然有後手應對這些騷亂的流民。
而這些流民的下場恐怕不會太好。
不過……如此多流民,真就不怕失控嗎?
季梁微微眯了眯眼睛。
……
“那位胡將軍進了京城之後,到現在還沒得到機會麵聖呢。”
“不是說,叫回來派去平叛嗎?在這兒拖著是什麼意思?”
“那誰知道呢,指不準那些大老爺在想什麼。”
時間在度過,
而市井之間,朝堂之上還各有傳言混雜。
其間暗流湧動,似乎風雨欲來。
……
“聽說朝廷裏,司天監夜觀天象,說再過兩天徹底入了秋,就要下大雪了。”
“哎呦,哎呦……這本來家裏厚衣服都沒有一件,又要下雪,這怎麼熬啊……天要收人了啊……”
緊跟著流民巷沒多遠,一戶窮苦人家院子裏,兩個人說著話。
一個流民拿著個破碗,原本冒著危險出來討飯,
聞言頓時臉色大變,轉身就朝著那來的方向跑,
“要下大雪了,要下大雪了……”
一路踉蹌,時不時還跌倒在爬起來。
原本死寂的流民堆裏,有人無力躺著,卻也有人騷動。
……
“這個是怎麼判的砍頭。”
“說是哪條街上的米鋪老板,這大災之年,還囤積居奇,哄抬糧價。”
“我怎麼聽著說,這米鋪掌櫃還時常施粥呢,糧價也不高啊。”
“那誰知道,反正官府就是這樣講的。”
“……時候已到,行刑!”
“冤枉啊……冤枉……冤……”
“……”
“一人一文,少一分都不行。”
“給了錢再沾血!再讓我看到誰敢偷血,看看我刀鋒利,還是你脖子硬!”
“嗤……愚昧草民,難不成沒聽過‘不問蒼生問鬼神’,難不成沒聽過《藥》之一書?”
“我看你也差不多。”
“你說什麼!”
“我說你也愚昧……”
“你好大膽子,知不知道本公子有功名在身,竟敢辱罵本公子!”
……
“看這牙口還不錯,行吧,我就多給你添兩錢銀子,總共是一兩二錢,這丫頭我就帶走了。”
“謝謝恩人,謝謝夫人……小紅,你以後就跟著夫人,好好伺候夫人老爺,知不知道。”
菜市口殺人刑場的邊上,有人賣兒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