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看到劉叔嗎?”
采購房,季梁所在的屋子裏。
此刻,月光從窗邊垂落,桌上的煤油燈也散發著昏黃的光亮,
不時有些帶著幾分寒意的風從門縫中吹進,
那煤油燈也微微晃動幾下。
屋裏,這會兒僅有季梁和邊顧在。
曹安,光成,還在遵循著那位即將登基太子爺的命令,處理著一些後續事宜。
季管事也是,回了一趟這院子,沒多久就又被拉太子叫走,商議些事情去了。
而唯獨和季梁同屋的劉民,已經許久沒看到蹤跡。
季梁問了句,心中其實已經有些預期。
邊顧臉上流露出一點猶豫和遲疑,最後望向那邊劉民平鋪著被褥的床鋪,
“劉叔死了。”
“在乾坤殿前的時候,當時他就在我身邊不遠,我看著他倒在地上,就沒再爬起來。後來我終於擠過去的時候,劉叔就已經死了。”
邊顧回答道。
“嗯。”
季梁應了聲,略有些沉默。
劉民這個和季梁同屋的人,和曹安,光成不同。
平時裏大多數時候都不愛說話,曹安,光成鬥嘴,他也隻是在一旁笑嗬嗬望著。
但同在一個屋簷下,卻是季梁來到這個世界兩年多,最熟悉的人之一。
而且,劉民對季梁這一世的關心,也並不少於曹安,光成等人,隻是很少表達。
先前到乾坤殿時,所有人都緊張於眼前的廝殺,
季梁一次次抬槍,揮刀,此刻回想。
竟然想不起來,劉民是何時離世的。
旁邊,邊顧看著季梁這副有些沉默的模樣,
欲言又止,大概是想寬慰句,但最後還是沒說話,反而自己也有些沉默。
季梁看了眼窗外,
院子裏其實還有采購房的人在說話,借著提起來的井水,擦拭著身上已經凝固的血乃至碎肉,
隻不過,熟悉的麵孔少了些,不知道是被調派去做其他事兒了,還是也死在了先前的宮變中。
再轉回頭,季梁走過去劉民的床鋪。
將劉民留給他的梨拿了起來。
這梨也單獨拿著個布袋子裝著,
季梁看了看,也沒說什麼,隻是拿起咬了口。
挺甜的。
……
整個京城,今夜都是難眠之夜。
宮內,禦衛頻繁調動,再度加強了宮內巡邏戒備。
皇宮三門,都再增派大量兵馬以抵禦流民。
被引導著衝擊宮門的大量流民,自然不可能完全受控製,
更不可能皇宮裏宮變成功就停下來。
反倒是隨著時間,衝擊圍攻皇宮三門的流民越來越多。
大量流民屍體鋪在朝天門,文安門,武宣門。
但再是流民手無寸鐵,身無完衣,乃至因為饑餓身形枯瘦,踉蹌無力。
但在數量龐大,如山似海的流民衝擊下,
各宮門禦衛也同樣有不小傷亡,
大多都是不知不覺間身周徹底被流民淹沒,然後脫力,受創,倒下,最後被踐踏而死。
武宣門,
最開始還倚靠著武宣門與一眾流民廝殺,隻覺得流民不堪一擊的禦衛統領,
此刻臉色已經變了。
特別是他此刻,明顯已經感覺到披著甲的身軀已經開始疲憊,揮刀的動作都有些開始變形,
但身前的流民還是普天蓋地,不斷湧來,像是沒有盡頭,
即便是武宣門前,已經有大量流民的屍體,但宮門前的流民依舊不見少,
甚至比先前的流民還要更多。
“關門!關門!”
他心裏有些發怵,眼裏略流露出一些恐懼,
但總算是沒有直接往武宣門裏跑,
隻是一邊和流民繼續廝殺,一邊組織著一眾禦衛朝著宮內退去。
“……放箭!放箭!”
武宣門重新關閉後。
統領又再高呼,原本就已經在城牆上的禦衛齊齊開弓放箭。
這一下,宮門之外,普天蓋地的流民再有大量死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