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君卻岔開話題，道：“你肚子餓嗎？”
繼嗣道：“不餓。”
君君隻好說：“我想吃點東西，你陪我吧。”
她伸手作了一個栗爆，往牆上連敲三下，兩短一長，似是一個暗號。
遽然之間，外麵有人打開房門，一男一女進來。
男的短發夾襖，女的包髻袷裙，麵朝君君異口同聲地說：“小姐有什麼吩咐？”
看到如此派頭，繼嗣驚覺君君的身分比原先所想的更不平凡。
君君一側首，轉向繼嗣道：“繼嗣，給你介紹，這位哥哥叫小趙，這位姊姊叫燕兒，都是我⋯⋯我爸爸生意上來往的朋友的下屬。伯父們知道我來北京玩，擔心我旅程中出事，便派了小趙和燕兒來照應我。他倆就睡在我旁邊的房間呢！”
繼嗣將目光停在左邊那個叫小趙的人身上。
他的反應在君君意料之內，君君朝著小趙道：“小趙哥，昨晚我叫你到車廂餐廳點的菜，可以複述一次嗎？”
小趙想了想，隨口便答：“豆沙煎餅、甘筍水晶魚、紫米蓮子羹，還有黑糯米粥。”
這話顯然是說給繼嗣聽的，繼嗣心中的疑竇盡消，小趙剛剛所說的，皆是昨晚擺上餐桌的甜點，“濃眉大眼”這個描述，正好是小趙的特征。
繼嗣自知誤會一場，一想到還是沒有哥哥的下落，一股失落感不自覺生起。
“替我弄兩碗麵來。”
君君對兩人說話，竟是大小姐呼奴使婢的腔調。
小趙和燕兒一去一回，需時不過半分鍾，手上各自拎著黑白布袋和保溫熱水瓶。
小趙不慌不忙，先將黑布袋裏的東西逐一攤放桌上，原來是幾款日式的碗裝泡麵。
雖是方便碗麵，用的卻是上乘湯料，並非可在平民超市買到的貨色。
君君道：“我怕在大陸吃東西不衛生，還是自帶食品最安全。”又叫繼嗣挑一種口味，自己也挑一個，然後交給燕兒。
燕兒舉止嫻雅，扭開熱水瓶，倒出煮麵用的沸水。
此時，小趙掀開黑布袋，裏頭是一疊四層的容器，一一並排，四個方盤裏就是蝦餅鹵肉、豆芽菜幹等十二種配菜。
繼嗣拿不定主意，君君便幫他挑了幾款配菜。
隻見小趙和燕兒服侍周到，就象是做慣了下人，即使是古時的專業奴婢，也比不上他倆。繼嗣暗地忖度君君的身分，卻因天性不管閑事，便沒有出言相問。
嗶的一聲長鳴，計時器倒數完畢，打開蓋子，就是兩碗熱騰騰的湯麵。
燕兒倒完茶，便與小趙一同退出廂外。
這是在作夢嗎？一男一女在車廂包廂裏簡餐品茗，外有山林美景，有如昔日花前月下夜乘畫舫遊湖一樣。
繼嗣知道和君君在一起，就會遇上一連串奇事。君君怕冷，一麵吃湯麵，一麵躲在被窩裏取暖，不時對著繼嗣傻笑。
吃飽後，君君拿出陸戰棋，要和繼嗣再一決高下。
“換你了。”
繼嗣說這話的時候，君君忽已沉沉熟睡，半身在棉被裏，紅紅的臉蛋還遺下適才玩棋時的笑意。
繼嗣替她蓋好被子，她突然握住繼嗣的手，說起夢話：“媽媽，我肚子真的好餓，求求你我知道錯了，求求你讓我吃飯好嗎？⋯⋯爸爸，你不要走⋯⋯”然後繼嗣感覺她的手心冒出冷汗。
縱使繼嗣有一張冷冷的臉，他的心卻比很多人要更溫柔。
他一邊握著她的小手，一邊想：“她在作噩夢嗎？”盯著桌上的陸戰棋，他不自覺笑了，無論童年時有多麼貧困，回憶中亦有與哥哥祉龍玩棋的情景，這已經算是很幸運的了。
君君似有知覺，笑了一笑。
喜歡的男生就在身邊，再可怕的噩夢也會變成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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