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話,楊國忠笑容一收,肅然道:“可天下之大,誰不想為枉死在叛軍刀下的無辜百姓複仇?獨你一個高適不成?況且為了複仇置陛下於險地,其心當誅!”
楊國忠位高權重,言辭鋒利,高適有心反駁,卻也有心無力,隻能揚著頭,雙目怒火衝天。
此時李隆基開口了:“不必吵了,朕自有主張。”
高適欲言又止,他前半生淒風苦雨,多少年獨在異鄉,破廟裏過新年,酒杯中覓故鄉,早練出一雙獨到的目光。
陛下的主張,多半不是他高適的主張。
難道這盛世明君,到頭來也這般膽怯?
偌大朝堂,跟前半生的破廟也沒什麼兩樣?
也罷,也罷!
我高適終究隻是一介書生,皇帝和宰相定下來的事,我又能如何呢?
高適低下頭,攥緊了拳就準備退下,可忽然殿內又起了一聲斷喝,“皇爺爺,叛賊當前,子民在後,臣以為退無可退,臣請命出征!”
李亨打了個顫。
李俶也是愕然。
倓兒你……
真要如此嗎?
說話的正是穀雨!
他大步走到含元殿正中央,執手行禮。
高適愣住了,腿定在那裏沒動。
我知道大唐的王爺都好動,可是不知道這麼魯莽啊。
二十萬大軍都敗了,長安城還能出幾個人出城送死嗎?
一時間含元殿鴉雀無聲,都盯著這位建寧王。
完了完了,這位王爺不會是被嚇瘋了吧?
李亨第一個忍不住,嗬斥道:“倓兒,退下!”
李隆基歎了一口氣。
整個大殿頓時一靜。
皇帝幽幽的聲音傳來:“大唐還不需要你來斷後,天家子孫,不必當這個赴死的莽漢。”
穀雨默了片刻,他的目光從李隆基掃到李亨,最終落在群臣和高適身上。
他比誰都知道接下來會怎麼樣。
無非是皇帝帶著王公大臣跑路,到了馬嵬驛,禁軍嘩變,殺了楊國忠、楊貴妃,皇帝去蜀中,太子去靈武登基稱帝,討伐叛軍。
老實說,這個劇本沒有人比穀雨更熟悉。
他完全可以憑借太子第三子的身份,從中獲取最大利益,說不定還能把楊貴妃嘿嘿嘿……
若是以後新皇帝李亨和王兄李俶想打壓自己,大不了來一場玄武門、唐隆……
反正李家最擅長的就是這個。
但是長安城的百姓呢?
天下間的臣民呢?
睢陽城,甘心被吃掉的女人呢?
穀雨頓了頓,沉聲道:“江山累卵,生民倒懸,臣身上流著太宗皇帝的血,才更該在此時奮力一搏,才好叫天下人知道天家子孫,沒有拋棄他的子民。”
此言一出,殿前群臣一片嘩然。
你這是什麼意思?
用祖宗來逼宮?
你不怕李隆基反手把你廢掉嗎?
李亨臉色瞬間也變得蒼白,兩手微微發抖,下意識的去看李隆基。
李俶則是目露欣慰之色。
倓兒,真的長大了!
李隆基歪了歪頭,像是第一次認識李倓那樣仔細打量。
片刻之後,這位政治水準優秀的皇帝哈哈一笑,他指著穀雨道:“建寧王,你太年輕了,朕知道你想的是什麼?想的是無非是天下事,舍我其誰?可天下事不是這麼簡單的,朕也想出城迎敵,可長安城裏已經沒有多少兵馬了,幾千人連長安的城牆都站不滿,退也罷守也罷,固然是無奈之舉,可越王忍辱負重,太宗皇帝渭水之盟,才是這世間常態。倓兒有血勇,但還是年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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