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懷川始終一言不發,見他說其那兩朵靈芝時,麵色竟看不出一絲異樣來。若非演技精湛,便是命案之事與其無關。
想到此處,遂進一步試探道:
“不瞞常掌櫃,我們掌櫃的宮裏有關係,便是原來勾當禦藥院的閻士良閻大人。雖然其現如今被貶為內侍崇班,不過還深得官家信賴。此人對珍稀藥材尤感興趣。
你再想想法子,看看哪家尚有上好的藥材,靈芝沒有,老山參也是極好的。不過可要上了年頭的,最不濟也要上百年的。銀子麼,隻要貨好,少不了你賺的。”
言罷,打從懷中取出一摞交子,在他麵前甩了甩。
隻驚得常文遠雙目放光,興奮得站起身道:
“哎呀,原來雍掌櫃的宮裏有關係,這可太好了。
我原本也欲在京城裏開藥鋪,我姐夫也在設法幫我打通關節,欲弄個皇家藥材商。未想到二位貴客便上門了。”
“莫非你姐夫也是做藥材生意的麼?”
邵雍佯作不知地問道。
“嘿,我姐夫可是華州地界的頭,這裏的知州大人。”
常文遠一提到這位姐夫,免不了露出一陣得意之色。
“哦,我二人原隻奔著大鋪麵來的,未料想掌櫃的竟是知州大人的親眷,失敬,失敬!
既然如此,可否允許懷先生看看貴店裏藥材的品相如何?”
常文遠見邵雍十分有誠意,便吩咐夥計領著洛懷川去看藥材。自己則殷勤地陪著他繼續談天說地。
洛懷川背剪雙手來到裝藥材的木抽屜前,一味藥一味藥地仔細驗看,發現確是地道的草藥。
其實他之所以這樣做,自有自己的打算。之前他曾答應雲霓在京城開一間藥鋪。但自打去了‘厚樸藥鋪’,發現鋪子裏的藥材種類不全,且數量也不夠。
故而便借著調查常文遠的機會,看看他店裏的藥材。做生意嘛,有好貨才是真的。
不過當他抓起一把川貝時,卻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細心的他發現裏麵居然混有浙貝。這一發現令他心中吃驚不已,又拉開幾個抽屜,發現桃仁中居然混有杏仁。
如果說浙貝混入川貝尚有可原,杏仁混入桃仁許是分揀藥材者的失誤的話,但當看到川牛膝中摻有牛蒡根,菟絲子中摻有蘇子,甚至沉香中竟有噴了沉香油的枯木時,洛懷川的心不由陡地往下一沉。
想起現代時,他之所以被人陷害鋃鐺入獄,便是同事葉辰不但篡改了他的方子,還勾結負責管理付藥材的那人在他開的草藥裏摻了假。
自他出獄後,他便將所有能造假的草藥查了個遍。故而孰真孰假,一看便知。
想到此處,他一麵假意讚歎鋪子裏藥材全,一麵不動聲色地拉開一個又一個抽屜。
又發現摻了士地黃的大黃,摻了青皮的枳實,以及茯苓中摻有的米粉加工後的切片。
更有甚的,看著藥材商在喜滋滋地稱量北五味子時,他發現裏麵居然摻有染了色的野生葡萄幹。
此時的洛懷川簡直心潮起伏,真想大喝一聲“住手”,然後將他們解送官府治罪。
不過看著這一個偌大的店鋪,他的存在絕非一日兩日,遂問向身旁的夥計:
“你們店裏的藥材皆是華山本地所產的麼?”
“自打前幾年鋪子裏來了一位姓山的管事,外地來的藥材也收。”
“哦,如此說來,這位管事可是深諳藥性嘍。你們這位掌櫃的懂得藥性麼?”
小夥計搖搖頭道:
“山管事自然是懂的,我們掌櫃的頂多算是半個門外漢,唬唬那些個棒槌還綽綽有餘。”
“一個門外漢也敢開藥鋪?你們掌櫃的倒是蠻有魄力。”
小夥計聞言,回頭瞥了一眼常文遠,壓低聲音道:
“他隻所以開這間藥鋪,還不是仗著有知州大人在背後撐腰。他隻需派人下去賒草藥,放到店裏一倒手,再雇上幾位識得藥性的夥計,即有大把銀子入賬。”
“賒草藥?藥農采藥不易,你們掌櫃的既有大把的銀子,為何不付現銀呢?”
洛懷川不解地問道。
“銀子多了又不咬手,能欠著,誰還願意給呀。
不過咱掌櫃的也花不著,那銀子都被他那個夫人姐姐拿去放貸了。”
洛懷川見這個夥計人和善又健談,心下十分喜歡。便拿出一角碎銀子遞與他:
“陪我說了這會子話,想必口渴了,拿去買杯熟水喝喝。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小夥計得了賞賜,麵上不由笑開了花,忙不迭應道:
“小的姓唐,因為長得胖,大家都喚我‘糖球’。”
“糖球?這名字有點意思。好,我記住你了。”
言罷,洛懷川又來到一位負責稱藥的老者麵前,抓起一把五北味子,故意做出欲放到口裏嚐嚐藥性的動作。
目的在於驗看一下糖球口中言說的這位頗識藥性的李師傅究竟會有何反應。
69820961\/1106169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