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居心叵測的諸侯會盟(二)(2 / 2)

為了防備魏人,秦孝公早在變法改製的初年,就已聽從公孫鞅之計,將都城由櫟陽西遷鹹陽,高城重壘,城外連郭,更在城牆外麵挖掘一條寬約五丈、深約丈許的護城河,引來渭河之水環衛,將宮城守護得固若金湯。

向晚時分,怡情殿裏氣氛凝滯。秦孝公端坐於主位龍椅,太子嬴駟、太傅嬴虔、上大夫景監、國尉車英分坐於兩側。眾人臉色凝重,目光齊射在上大夫景監身上。

景監聲音低沉:“君上,微臣探知,中原十二諸侯響應魏侯,前往孟津朝王!山東大小列國,除齊、楚是太子之外,均為國君親往!”

顯然,孟津那邊,除去齊、楚兩國多少有些出入,其他情勢真還應驗了公孫鞅的判斷。秦孝公仿佛是突然意識到了這一問題的嚴重性,眉頭緊皺,緩緩閉上眼睛。

曾被大良造公孫鞅刑過鼻子的嬴虔微微抬頭,眼角斜向嬴駟,嗡嗡說道:“駟兒,公叔弄不明白,孟津之會我們為何不去?”

同樣對公孫鞅懷有舊怨的嬴駟心領神會,即刻答道:“回公叔的話,此事駟兒不知。許是大良造另有想法吧。”

嬴虔從鼻孔裏哼出一聲,望向孝公:“不是臣弟抱怨,君兄不該事事都聽公孫鞅的!孟津之會,列國名義上是朝周天子,其實朝的是魏侯。魏侯是什麼人,連齊、楚這樣的大國都不敢輕易得罪,他公孫鞅懂個什麼,說不去就敢不去!現在倒好,魏罃本就看我秦人不順,此番又得口實,還不趁機把我們一口吞掉?”

景監看一眼車英,似要說句什麼,又打住了。

秦孝公緩緩睜開眼睛,掃一眼嬴虔和嬴駟,似是自責,又似是回答嬴虔:“此事不怪大良造!是寡人心念河西之仇,一時賭氣不去,不想果然惹出麻煩來!”

經孝公這麼解釋,嬴虔自知失言,勾頭不語。眾皆緘默。

秦孝公抬起頭來:“大良造他——人呢?”

景監拱手應道:“回稟君上,大良造於兩日前前往終南山視察軍營去了!”

秦孝公略顯詫異:“終南山視察軍營?”沉思有頃,籲出一口長氣,“請他速回!”

“微臣遵命!”

天剛迎黑,天子行轅外麵火燭齊明,雅樂奏起,一片祥和。就在此時,公子卬率領一千武卒跑步過來,沿行轅外麵散布開去,隻在轅門處空出一條布滿槍戟的通道。

這一突然舉動使原本喜氣洋洋的天子宴請一下子森然可怖起來。候在天子行轅門外約一箭之地等候覲見的十二諸侯無不麵麵相覷,各呈怒容。熊槐、田辟疆互望一眼,正欲拂袖而去,陳軫朝樂隊擺了擺手,亮開大嗓門唱道:“天子賜宴,楚殿下、齊殿下駕到!”

眾樂手隨聲奏起天子迎賓樂。熊槐、田辟疆聽到點的是他們的名字,略略一怔,隻好硬著頭皮走向天子轅門。

接著,陳軫依次叫道:“趙侯駕到!韓侯駕到!燕公駕到……衛公駕到!”

被陳軫點到名字的諸侯皆是陰沉著臉,依照所叫次序走進戟門。

身著龍袍、身材清瘦、麵色略顯蒼白的周顯王端坐於主位,臉上掛著一層微笑,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的笑容是擠出來的。

按照陳軫所叫順序,列位公侯依次向周天子三叩九拜,行覲見大禮,周天子也一一賜座。最後覲見的是黑須飄飄的衛成公。

衛成公趨前幾步,三叩九拜之後,朗聲說道:“大周臣子衛室二十三世孫姬速叩見天子陛下!”

周顯王以同樣勉強的笑容、同樣勉強的手勢道:“愛卿請起!”

衛成公謝過恩,起身走至最末一個位置。按史書所載,列國在朝見天子時,應該嚴格按照與周室的血緣關係遠近、爵位次第排序,絲毫顛倒不得。衛國是周武王的同母弟弟康叔的封地,與周室血親甚近,照理應該排在最前麵,或至少應與魯公、燕公並列。然而,此番陳軫所列席次卻完全是以國家強弱、實力大小論定的,根本無視周室規矩。與周室血緣關係較近的衛成公由於國力最弱,反被排在最後。這也算是戰國特色,大國均無異議,衛成公自然是大氣也不敢出。

整個宴席隻有一個空位,就是周天子身邊的陪位。在場公侯知道,這是特意留給魏侯的。作為東道主,本應第一個到場的魏侯卻遲遲不到,用意也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