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精物所誕,途徑無非其二。
一是奇峰峻嶺,湖澤沼川等地,以靈氣孕育,物化而生;二是對應其屬的精怪們修行時以妖丹為引,隨著入境而化生。
眼下這精怪燭火童子的妖丹裏竟是盤踞著一枚火精,不知是入境所生,還是有機緣取了一枚火精。
李夜清不曾多去計較,用繡冬刀的刀尖挑起火精。
那火精已生靈智,在李夜清取其時一下跳開,要落在房梁下時卻被昌化抽了回來。
照這火精生了靈智的模樣,應當不是燭火童子自己結丹生出的,李夜清喚了聲一旁的小妖。
“墨洗。”
聞言,墨洗應了聲好,用妖氣將火精收納進了自己的本體洗墨筒之中。
火精不同於其餘精氣,在煉化前沾著其他物件就會燃起,又生性好動,因此用墨洗來收納最好不過。
隨後李夜清展開畫軸,五隻小妖又化作妖氣沒入畫境之中。
李夜清跳下房梁,在坊道上向著廊橋方向走去。
此時秋雨未歇,,燭火童子再次挑動的走水也被望火樓的官員們撲滅,幾隻食火雞妖都撐的肚皮溜圓,走起路來都顫顫巍巍,時不時從喙裏竄出幾點火星子。
穿著能防火灼的麂皮繡服的望火樓官員向處理了燭火童子的李夜清道謝。
寒暄一陣後,望火樓官員又在坊間布下了水符,隨後帶著食火雞妖回樓中報備,登記造冊。
五城兵馬司的兵曹領著主宅被燒毀的街坊們去了兵馬司暫留,剩下則需要等工部營造司的力士們搬運木料石塊,重新修建。
一陣嘈雜過後,遇普坊的街道上也漸漸平靜了下來。
看熱鬧的街坊們各自回了鋪子,廊橋橋市上的遊人們也逐漸稀少。
回到坊正家宅前後,徐運將油紙傘往前探了探,替李夜清擋住了簷下滴落的雨水。
李夜清聳聳肩,苦笑道。
“全身都濕了,也不差這點兒。”
堂屋中,坊正的屍首仍舊停在靈樞的旁邊,隻是貪圖家產的親屬因為坊間燭火童子的那番鬧劇都走了。
年青婦人看向走來的李夜清,剛要說什麼卻被李夜清打住了。
他蹲在坊正屍首旁再次勘驗,因為那黑色妖魔的離去,淤積於靈台的三魂也得以消散。
但李夜清還是借來紙筆,寫下了一篇告慰死者的疏文。
宣紙在燭火上點燃,化作一縷縷青煙縈繞,卻不曾落下一點灰燼。
隨著宣紙上的梳文被燃盡,坊正的麵容也逐漸變得平靜,隻是有一道金紋在其眉心亮起,隨後又消散不見。
李夜清瞥見了那道金紋,眉頭微皺,卻不曾立即開口。
三魂散去後,便可入棺停靈,李夜清看向一旁的徐運道。
“小郎君,來搭把手。”
徐運多少帶著點不情願,但總不能那年青婦人去抬,當下和李夜清將坊正的屍首抬進了靈樞。
一切落定後婦人深深向李夜清鞠了一躬。
可李夜清卻不曾離去,年青婦人遲疑了片刻後問道:“大人可是要銀兩?還是要用飯?”
“……”
“咳咳。”
李夜清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說道:“我隻是想和你談談,有關坊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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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案前,婦人為李夜清上了一盞茶。
從最初的交談間得知,坊正姓楚,謂梁辰,她是坊正的獨女,楚湘。
李夜清撚起茶盞,看向對麵的楚湘道:“你父親楚梁辰在擔任遇普坊坊正前,有沒有在大玄朝中為官?”
方才給楚梁辰散去三魂時,他眉心靈台上浮現出一道金印。
李夜清認出那是大玄神道中封印部分記憶用的符法,在神道任職的官員對於大玄上前祠廟和神靈體係都了如指掌。
神道是大玄運轉不可或缺的體係,如若這些官員被叵測人掠取了記憶,對於神道是難以計量的危害。
故而在負責神道的官員離職後,靈官就會在其靈台上設下一道符法。
李夜清問起楚湘時,楚湘愣了片刻後回說。
“官差大人說的不錯,家父曾任神樂觀提點,隻是十多年前就已經離任了,後來受人舉薦做了此間坊正。”
神樂觀與將作監類似,隻不過一個管神道,一個管人道。
按照楚湘的說法,楚梁辰曾經擔任神樂觀提點,那對於大玄神道體係自然十分了解,因此潛伏在他體內的妖魔也有了說法。
李夜清喃喃自語道。
“莫不是那修行者勾結妖族?”
隻是楚湘並不曾聽清李夜清所言,上前詢問起來說。
“官差大人說的什麼?”
“沒什麼,我且再問你一事,令尊生前可曾見過什麼人?”李夜清啜了一口茶湯後問道,“就是這月餘間。”
那柄飛劍是在他處理巴蛇時第一次遇見,現在在遇普坊處理燭火童子時又再次出現。